手里的名册终于翻到了尾页,女子毫无波澜的脸上有了一丝情绪。
平章政事,楚府,楚逸云。
合上名册,女子眼里的爱恨纠葛只一瞬而逝,转身看了一眼东方微凉的天幕,急忙跃入了庭院,然后熟门熟路地拐过了几处花园,在亮着灯光的书房前面站定。
“爹,夜深了,您去休息一下吧。”屋子里隐约传出了一声温润的劝说,然后是楚逸云满是笑意的回答:“皇上积攒的政务太多,大事自己做主,小事就砸给了我和杜清月决断,唉,这一夜怕是休息不得了,等着早上退了朝再回来补一觉吧。”
“是。”温润的男子答应了一声,突然冷眼看向了门外,沉声问道:“不知阁下深夜到访,所为何事啊?”
门外的女子微怔了一下,然后款款地推开门,动作虽是飘柔,却带起了一股子掌风熄灭了案几上的蜡烛,接着挥剑便刺向了呆愣在案几前的楚逸云。
“铛——”温润的青年急忙出剑迎了上去,动作迅速,竟是个身手了得的人。
依稀能看见那女子一双蒙了雾般充满仇恨的双瞳,手里的冷芒飞速流转,招招阴狠,剑剑致命。
而迎战的男子像是师承正派,因为功底了得,慢慢压制了女子的进攻。
黑暗里的楚逸云满意地看着儿子那矫捷英气的身姿,也看出了行刺之人体力不支,于是轻轻叩击了一下桌面,说道:“蓝,抓活的。”
话音刚落,女子腹部受了一击,急忙拿手捂住了伤口,看了楚逸云一眼,不再恋战,飞身跃出了书房,然后摸路离去。
蓝追踪不急,又恐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于是重新掌了灯,问楚逸云道:“爹可是得罪了什么人呢?”
楚逸云一脸的从容,道:“爹涉足官场十几年了,仇家自然不少,哪里猜得出来是谁雇凶杀人呢。”
“能雇到这等高手的,怕不是寻常人吧。”蓝淡淡地说了一句,接着又道:“明日我随爹一并去往皇城,等着你散了朝再随你回府,这女人阴戾的紧,怕还会再寻您的麻烦。”
楚逸云一笑,说道:“幸而你习武归来了,不然为父今晚怕是凶多吉少了,罢了,眼见天也亮了,稍微吃点早餐然后动身吧。”
天色渐亮,皑皑白雪覆盖的深山之中,能看到一片并不起眼的园林楼阁隐藏在一片林子的深处。看上去有些年岁的建筑,此刻也因着积雪的覆盖瞧不出有多少岁月。
虽是寒冬,这偏僻的庭院里却渗出一股更阴冷的寒气,除了几株悄悄绽放的腊梅,这里几乎寻不到一丝的生机。
蓦地,寒风卷了几片冬梅的花瓣悄悄潜入雕刻精美的窗子,落在正看着窗外一地白雪出神的女子肩上。
这女子正发着呆,全然没有意识到突来的“不速之客”,甚至也没觉得冷,只是望着一地的白雪犹自想着什么。而她一只白皙的手正按压在腹部,像是在极力忍受着什么。
又一阵寒风吹来,吹散了她如缎的长发,露出了那惊为天人的侧脸。如冰雕刻的五官,如雪造就的身体,那种清冷绝尘的美丽仿佛不属于世间。她如星辰般明亮的双眸此刻却带了几丝恍惚,只是表情依然淡淡的,即使不喜不悲,也使得万物失色,成为这天地间最突出的一点。
白衣胜雪。
容颜出尘。
恍若女神般高贵。
在她身后,一只雪白的狼崽正在地上打着滚,玩得高兴。忽然,它直立起身子朝着门外发出警惕的呜呜声。
女子恍若未闻,只静静地望着窗外。
“阿寒。”
突来的一声呼唤把女子从方才的沉思中唤了回来,她转过身,迅速地跪到地上,恭敬的低下头。
水晶帘子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挑开,露出一张魅惑绝伦的脸来。
来者年龄约莫二十左右,着了一身黑色滚着紫边的长袍,衬托得他身影更加纤细颀长。若要说那女子是天神下凡,该男子则恍若一只蛰伏的妖精,因长期潜伏于黑暗,脸色略显苍白,只怕他一旦露面,便会颠倒众生,让普天之下的男女借为之倾倒。
那是一种近乎于让人窒息与绝望的美。
妖精冰冷邪魅的眼神里此刻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与疲惫,似乎要将所有触到他视线的人全部溺死在他的眼神里。
“都准备好了吗?”
男子捏起阿寒肩上的一片花瓣轻声问道,却没有看女人。
“回少主,一切准备妥当。”
“那好吧,出发。”
少主转过身,没有看到阿寒脸上突然渗出的与侯气不符的汗珠。只见她扶住桌子艰难的维持身形,却突然重心不稳,险些倒下去,幸好被急忙转过身的少主接在怀里。
看着阿寒腰部的大片血迹,染红了那一身洁白的长裙,少主的眼里腾起一片雾气。
“昨晚任务失败了?”
“是,阿寒办事不利,请少主责罚。”阿寒即刻脱离了少主的怀抱,半跪在地上说道。
“曼华宫最好的杀手居然也会失败?”
少主虽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神却忽的冷了下来。“因为是你的生父所以下不了手吗?我还以为你很乐意接受这个任务呢。”
“阿寒完成这次任务后,必会另寻时间带他的首级来请罪。”
坚决的回答,不带一丝感情。
少主望着她,不被察觉地叹了口气。
“受了伤为什么不说?”
绕过这个问题,他看着她的伤口,声音突然有些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