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暗记是一种隐晦的摆设式记号,简单,但蕴含着大量讯息。
碎石、木屑、纸团、草根、甚至灰尘,都可以用来标设一个万家暗记,材料随手可得,又能随时融入环境,易于消除痕迹。
利用万家暗记,万家兄弟就能在小黑屋里单向传递消息,实行种种不为外人所知的计划。
但在这场考验里,他们并没有使用过暗记。
为什么?
“因为在这种相对封闭而又人来人往的环境里,暗记很容易被人发现。”万无病道,“再加上这是家族内部的考验,实在不适合使用暗记——无花使用了暗记,我把暗记抹去了,但他的想法有道理,所以我没有抹去紫烟的唇红印痕。”
当然,万无病也没有实施他的计划。
信物继续留在小木桌上面。
第十轮第四号:张栋张老爷子。
“老夫一把年纪啦,老眼昏花,就算看到什么,也就当是眼晕。”张老爷子道,“所以信物我不会拿,什么记号也全然没看见。”
第十轮第五号:赖东影赖总镖头。
“看到那几条红色条纹,当时我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赖总淡然道,“我能猜到紫烟小姐的的意思,也知道万家兄弟把这些条纹留给我的原因——所以我擦去了红色条纹,也没有拿走信物,就是希望这件事的负面影响尽可能淡去——你们不用搞什么**法,该说的我本来就会说,只是看对什么人说而已。”
第十轮第六号:万两铜铜三爷。
“轮到我进小黑屋的时候,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可以我铜老三走这么些年夜路的经验来看,肯定有人在搞什么鬼。既然有人搞鬼,那就不能轻举妄动了,所以我没拿信物,也希望我后面的小子别拿。”
六号审完,三司会审也就暂告一段落。
我和王子云离开了小黑屋,剩下厉总管在里面,他说要静坐祈祷。
由他去罢。
“你对这新一轮的口供怎么看?”我问王子云。
“虽然动用了号称能让人口吐真言的绳棍之术,但正所谓人心难测,我觉得这口供也未必就完全可信。”王子云道,“退一步讲,就算他们说的话都是真的,也难保话里没有不尽不详之处。”
“那咱这三司会审不是白审了?”我皱眉道。
“倒也不能说白审,至少了解了他们的想法,对案情的梳理还是有好处的。”王子云道。
“那你说说,案情现在梳理出什么来了?”我揶揄他道。
“目前梳理出来的情况就是……没有人拿走信物,信物自己不见了。”王子云正色道。
我冷笑一声,正想反驳他,但转念一想——他还真没说错。
一直到铜三爷为止,信物都还好好的放在小木桌上,可到了我进小黑屋的时候,东西已然渺无影踪。
也就是说,信物的失窃,是从铜三爷离开小黑屋开始计算,到我进入小黑屋为止,中间这一小段时间。
在这段顶多不过百十个呼吸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是某个家伙趁着左右无人的时候,溜进小黑屋把东西偷走了?”我自语道。
当然,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毕竟在考验的过程中,厉总管和王子云都在小黑屋附近转悠,除非他们的视力范围像戏台表演那样只有几步远,否则偷溜进小黑屋而不被发现,就基本属于不可能的事情。
“我看你之前装神弄鬼的样子,还搞了个什么锦囊妙计,原来压根就没有查到真相!”王子云侧目道。
“哎,这你就不懂了,正所谓兵不厌诈……不是,是山人自有妙计。”我洋洋自得道,“时间一到,有些东西自然会发挥作用。”
“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不管,我就问你——接下来该怎么查?”王子云问道。
“我觉得有两个调查方向。”我凝重道,“首先,新一轮口供虽然让咱们知道了很多之前不知道的事情,可信物总不可能自己长腿跑掉了,那么口供之中必然还有问题——咱们得找出这个问题所在。另外,如果从过程查不到真相,那么咱们就从源头开始查。”
“从源头开始查?”听到这句话,王子云不由眼中一亮。
“没错。”我点头道,“整个案件的源头,就是那块信物——关于信物的来龙去脉,还得去问厉总管才行。”
“那还等什么,马上去问!”王子云心急火燎道。
“急什么,才刚刚审完口供,你总得让我喝口水,歇一歇。”我不以为然道,“反正他人就在小黑屋里,又不会失……”
言语间,王子云已经一个箭步冲近小黑屋,将门帘给掀了起来。
“失踪了?”我惊得一蹦三丈。
小黑屋里才多大一点地方?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
根本没有厉总管的人影!
但一个大活人总不可能凭空蒸发。
莫非在小黑屋里面,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机关暗道?
“奇怪。”王子云皱眉道,“怎么看都不像有机关的样子,难道是某种障眼法?”
“会不会是在咱们不注意的时候,厉总管他自己走了出去?”我提出一种可能。
“你想想,刚才我俩说话的时候,是背对着帐篷的么?”王子云反问。
不是。
我和王子云说了那么些话,其中大部分时间,都是用侧面对着小黑屋,在这种情况下,除非厉总管会隐身,否则他一离开小黑屋,我们马上就能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