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守静等人称呼柳夕师叔时的别扭不同,这声师侄叫的无比自然顺畅,仿佛叫过无数次一般。
守静等人闻言沉默,只含糊的点点头,心想赶紧把这个认亲的程序混过去吧。
他们这么想,其他人当然不会让他们如愿以偿。
全真教乃是天下道门之祖,历代以道门正宗自居,自然让其他派系看不惯。尤其是明清以后,天下道门势衰,连正一教都不例外,唯有全真教一度中兴。
如今正一教日渐强盛,弟子和祖庭规模与全真教分庭抗礼。但是说到道门正统,大部分人还是会说全真教。所以说,正一教一直把全真教作为自己最大的对手。
全真教旁边的席位正好是正一教,此刻见到老对手难看,要是不落井下石一番,还能叫对手吗?
“无量天尊,这位想必就是太真道长,贫道张乾坤,添为正一教当代天师。”
说话的是一位头发半黑半白,面容清瘦的老者,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道袍,手拿一支雪白拂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他身后跟着五六名同样年纪很大的老道,含笑跟柳夕打招呼。
此人乍看约莫五十多岁,再一看却又像七十多岁,最后又觉得对方还是只有五十多岁。张乾坤的年纪,本来就一直是一个谜,很是神秘的样子。
但柳夕有一双火眼金睛,张乾坤的真实年纪哪里瞒的过她?什么五十几七十几都不对,张乾坤的年纪分明已经过了百岁。
“你好张天师,贫道太真。”柳夕淡淡回应道,随手指了指身后的妙音四人说:“这是贫道师侄孙,妙音、妙月、妙灵、妙心,还不见过张天师。”
妙音四人连忙对张乾坤稽首为礼,口称:“拜见张天师。”
张天师微微一笑,随手抬了抬,示意四人起身。
然而妙音四人却动也不动,迟迟保持着稽首行礼的姿势。
张天师微微一愣,不解的看向柳夕,不明白妙音四人为什么不起身。
柳夕装作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一般,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对张天师说:“那个啥,我们小纯阳观的传统,晚辈初次给长辈行礼,长辈是要给见面礼的。”
话音一落,周围人声一静,所有人惊讶的望着柳夕,完全没有料到她居然当众向张天师要见面礼。
见面礼这东西,不是应该对方自愿给才好吗?而且不是应该关系很近的亲朋好友才有这个礼数吗?
什么时候正一教天师派和全真教纯阳派之间的关系,好到互相要给见面礼了?
不管这合不合理,以张天师的身份地位,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四个小姑娘要见面礼,他能不给吗?
他的脸还要不要了?正一教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这一次正一教主办华夏道门百年奉祭三清道祖大典,目的就是冲着替代全真教成为道门正宗,自然不会在这些小事上丢了面子。
见面礼得给,还必须是大大的见面礼,不能让周围道友们觉得正一教小气。
张乾坤脸上依旧带着笑,心里却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
叫你嘚瑟,自己好端端的巴巴送上门来让人敲诈?
这四个丫头的见面礼是小事,正一教财大气粗,不会放在眼里。但是在场的道士可大都是小辈啊,给了妙音四人,那其他人该不该给?给多少?
如果不给,这不是让其他派系的道友心里添不痛快吗?别说替代全真教成为道门正宗,恐怕以后正一教弟子出门都会受到其他道派的抵制。
但是如果给了,这么多人这么多派系,正一教岂不是要倾家荡产?
张乾坤只觉颇为棘手,越想越心寒,不禁深深的看了柳夕一眼。
他以为柳夕年纪小,想要借柳夕的辈分来给守静一众老道难堪。谁想到柳夕什么都没有做,轻描淡写说了一句话,就重重将了他一军,让他左右为难,百般难做。
柳夕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神情还有些少女的矜持,仔细一看,甚至能看出她眼底还有几分羞涩。
活像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清纯少女,那一低头的微笑,不胜白莲花般的娇羞……才怪,这分明是一只披着少女外皮的老妖婆!
一句话就让张天师陷入极度困境,应对不好的话,这次正一教花钱花力主办华夏道门百年奉祭三清道祖大典的目的,可真要费力不讨好了。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温润柔和的声音:“我说是谁,原来是太真师妹来了呀,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这一把声音当真好听,尤其是在这个星月迷离的天坛广场,声音不大,却有一种盘旋不绝娓娓道来的韵味。
众人转头一看,天上星光从山形漏斗落下,如硕大的聚光灯聚焦在来人身上。
来人面如银月,长发带冠,眼角眉梢带着不食人间烟火般的脱俗之气,让人望之便觉心喜。
不知从哪里来的微风,轻轻吹拂起他明黄色的道袍和耳边垂下的两缕发丝,更显得他整个人仙风道骨,如谪仙转世。
众人似乎看的呆了,眼神中不自禁的流露出欣赏的神色。尤其是周围的年轻女道士,看向此人的眼神如火焰般炽热,脸上纷纷露出迷离之色。
可是,但是,可但是……为什么会是秋贱人?
这个贱人,简直一如既往的无耻。
柳夕清清楚楚的看到,秋长生藏在宽大衣袖里的手掐了一个清风诀,招来了一阵缠绵的风,吹起了他的衣摆和发丝。
山形漏斗星光为什么刚好聚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