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杀手的寂寞和悲哀,怕是只有杀手本人才能够理解吧?
……莱昂独自一人坐冰冷而孤独的小屋子里,用束缚带捆住自己的腿不停做着仰卧起坐。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一百零一下,二百零一下,三百零一下,五百零一下,一千下;然后他将盆栽放到光线充足的阳台上,他浇灌那盆盆栽,他望着那盆盆栽,盆栽也望着他,但是两者都不善言辞;他习惯每次去楼下便利店的时候买两盒牛奶,他习惯在喝牛奶的时候清理他的左轮手枪,以免子弹卡壳;然后他第一次遇到了小女孩,小女孩刚刚被父亲打了一顿,鼻血直流;小女孩问他:“人生总是这么痛苦吗?还是只有当你是小孩的时候是这样?”
总是如此。阿彪听到莱昂这么回答。
阿乐的眼泪浸湿在阿彪的衣领里,让阿彪很难受。
“我说,阿……阿乐,”阿彪咬着牙别扭了好半天才叫出阿乐的名字,他轻轻摸了摸阿乐的脑袋,“乖,乖……别哭了行不行?”
“呜呜呜,我也不想哭啊,但是我就是忍不住啊,呜呜呜。”
似乎觉得“呜呜呜”的哭法还不够发泄情感,阿乐又换了一种哭法,开始“嗷嗷嗷”的哭。
电影继续放映着。
……小女孩和莱昂的生活走在了一起。他们抱着兔子和盆栽不停的换旅馆住,他们一同把脚塞在衣橱底下做仰卧起坐,他们分享同一盒牛奶,他们晚上睡在同一张床上,白天一起爬上天台。莱昂教小女孩如何使用狙击步枪,小女孩开始模仿莱昂的一举一动,小女孩对莱昂说:莱昂,我好像爱上你了。
作为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爱上别人,抑或是被别人爱上,该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啊。
憋闷而悠长的“噗……”,接着是清脆的“啪叽”,一坨湿湿软软黏糊糊的鼻涕激射到阿彪的颧骨上,然后沿着阿彪毛孔粗大的脸颊缓缓滑落。
“啊!!!”
阿彪终于忍无可忍,忍住疯狂的叫嚣,抱住阿乐一顿猛烈的摇晃!
“吴家乐!你他妈别再给我哭了!别再给我哭了!别再给我哭了!!!”
大叫三声之后,阿乐止住了哭泣。
他眨了眨自己泪水迷蒙的眼睛,惊讶的发现阿彪把自己搂在了怀里。
紧紧的、搂在怀里。
“阿彪……”
阿乐的声音变得颤抖而嘶哑。
“阿彪……”他回抱过去,紧紧搂着阿彪温暖坚实的胸膛,“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寂寞……”
“喂喂喂,你搞清楚。你寂寞也好,不寂寞也好,都他娘的跟我没有关系!”
阿彪慌了,手忙脚乱的想把这个黏在自己身上的家伙弄下去,但是阿乐像口香糖一样坚韧不拔。
电影里,莱昂和小女孩的感情终于发展到了最高潮。
……小女孩将左轮手枪抵住自己的太阳穴。“如果你心里还对我有一点点的感情,你都会为没有告诉我你爱我而后悔,”放映室里奏起凄婉而又渐渐悠扬的配乐声,然后小女孩说出了那句最最经典的台词,“我要爱,或者死。”
一只温暖的手掌攀上阿彪的后脑勺,与此同时,一把冰冷的手枪也抵住了阿彪的后腰。
“嘘,不要动……”
他感觉到阿乐软软的身体正紧紧贴在自己的怀里。
阿彪乖乖的一动不动。
然后,阿乐热辣滚烫的红唇就整个粘了过来……
他们接吻了他们接吻了他们接吻了他们接吻了他们接吻了他们接吻了他们接吻了。
三倍六十个角度不同的摄影机,可以拍出他们三百六十个各不相同的唇齿交缠的姿态:阿彪霸道的把舌头整个伸进了阿乐的嘴里,噬咬着他柔软的舌尖和下唇,他们下颌不停的开合着,寻找每一个更适合深入的角度。牙齿磕着牙齿,唾液搅着唾液,泄露而出的喘息声伴随着身体亢奋的律动。
阿乐不愧是一名杀手。
阿彪怀疑自己早就被阿乐爆过头了。
只要阿乐的嘴唇一贴过来,他的大脑越来越糊涂,越来越不受控制,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每一滴脑浆、每一片灰质和白质、每一根大血管小血管毛细血管,以及小脑脑干脊髓,整个儿混乱的搅和在一起。
只留下那种“轰”一下炸掉的感觉。
身体很热,裤裆里鼓的让人难受。
想要做爱想要做爱想要做爱想要做爱想要做爱想要做爱想要做爱想要做爱想要做爱。
完完全全的失控。
黑暗而安静的放映室。
大荧幕上面临生离死别的主角们。
后排暗处座位上放肆拥吻着的两人。
忽然,不知是谁那该死的山寨手机,响起刺耳的来电铃声——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你的心海和大地,一样宽广。嘿!”
——竟然还是神节奏的dj舞曲版。
愤怒的目光齐齐向后扫射,雷达一般的搜索着神曲的来源,却在搜索的半途中定位到了阿彪和阿乐的激吻。
阿彪率先恢复神智,赶紧用力推开依然闭着眼专心接吻的阿乐,试图掩人耳目。却没料到两人嘴唇上通通沾满了湿嗒嗒口水,分开的时候竟然发出响亮的“啾”的一声。
淫靡的声响瞬间吸引了更多好奇的脑袋。
一片杂乱的哗然声中,刚刚关心过阿乐病情的好大叔淡定的接通了电话——
“喂,您哪位?”
手机壳上镶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