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已经穿着他给的里衣鸠占雀巢爬到人床上睡着了。
安十一抚额失笑,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知客气的人呢?
安十一站在床前,仔细端详着这人的脸,十六七的样子,大眼睛闭着的时候睫毛就显得格外的长。却并不怎么翘微张着嘴鼻挺直,最怪异的还是那头发,乱糟糟的只有齐耳长,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
安十一想起来这人一整天都是穿着单衣打着赤脚,而如今已入秋,天气转凉,莫不是染风寒了吧?
这么一想,安十一便坐不住了,伸手去探那人的体温,却在手将触未触时察觉窗外有异动,眼色一沉,低喝:“谁?”
“臭小子反应不错,才刚到就被你发现了,这些年总算没白教。”随着一声朗笑,一个玄衣男子出现在安十一面前,安十一还来不及反应,床上那人却已经坐起了身,警觉起来,瞪着眼问了声:“什么事?”
安十一站起身子朝着从窗口闯进房里的男子行了个礼,恭敬地叫了声:“容叔。”又回头拍了拍还不在状态的杨东阳的脸,安抚道:“没事,你先睡。”
大概是太累又病着的缘故,听了安十一的话,杨东阳就真的听话地倒了下去,沾枕就睡,甚至片刻便起了鼾声。
同在房里的两人看得目瞪口呆。
安十一呆的是,他觉得有点受宠若惊了,这一天下来那人可从来没那么乖过。可刚刚他居然那么听话,那声几乎用鼻音哼出来的“嗯”字,让安十一心花怒放,快活得不得了。
而另外一个被安十一称作‘容叔’的中年男子,呆的是,他辛苦养大的小十一啊,怎么会对一个外人露出那么……那么宠溺的表情啊,啊?这会儿还在那里傻笑,这都是哪跟哪啊?
倍受打击的容家长首先回过神,不自在地咳了声,惊醒了还在傻乐又不自知的安十一,这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位最最开罪不得的长辈。
“容叔。”安十一叫,赶紧关将人领到外头桌边坐着,又亲自去叫了十七奉茶,这才恭敬地坐到那人的对面。
安十一嘴里的容叔,姓容名止青,是当今皇上的爱人。也是一国之后。只是他原本就是武林中人,所以并不是时时呆在宫里。
安十一始终觉得三伯将他和小昶都派出京有一大部分原因是想变相地迫容叔回宫。
容叔原本就呆在江州一带,如今江州有变,若是连容叔都解决不了,他们来了也于事无补,何况,他那个神通广大的姑姑的老窝,就在江州临县。怕是三伯在宫时寂寞了,想念起容叔又死要面子不好开口,这才整的这么一出,必竟,容叔离京快半年了。
“容叔,您离京很久了,”安十一道,其实他倒是愿意直接说‘三伯思念容叔所以容叔你还是快回去吧’可是若是日后他三伯死咬牙不认,他可就要遭罪了。所以,要委婉点,尽量柔和地把三伯的意愿表达出来。
安十一是容止青安华这群老家伙养大的,当然知道他心里转的什么心思,不过他确实离京很久了,若不是临时出了事,他现在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他性子不像李晓那般,想念了便是想念了,所以安十一这么问的时候他便直接答了说办事便立即回京。
只是如今,他好奇的是,小十一床上的那少年到底是何许人也,总觉得小十一对那人的态度,不寻常啊,不寻常。于是眯起眼打量了一眼坐在自己面前的安十一,用极猥的语气问道:
“小十一,你不跟容叔说说,你床上那人是谁?不会是你那个骚包老爹终于开窍了,让你……”
“容叔……”安十一无奈地打断了这个满脑子不正经的长辈,“您怎么遇事老往那方面想,若是欲求不满就赶紧回京找三伯去,”眼看着容止青危险地眯起眼,瞪着自己看,安十一赶紧扯开话题,“他叫东阳,是个逃犯。”
“逃犯?”容止青不解,“不会是刚刚那些人衙差找的就是他吧?”
安十一点头。
十七端着茶水,托盘里还放着几碟小点心,敲门进来,看到容止青并不惊讶,只放下东西,行了个礼叫了声‘容主子’便退下了。
等十七掩了门走了,容止青才又问道,“你说说那逃犯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