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可知道,那李密来投奔我大唐一事?”
房玄龄看着李世民的眼睛,半晌问道:“李密若是真能投诚,我唐军自是如虎添翼,王爷又在担心什么呢?”
李世民一时语塞,面对着他的弟兄们,他可以说担心李密的到来,会分掉自己的兵权。因为他手中的兵权,脚下的土地,都是他和将士们一起征战得来的。可是面对房玄龄,李世民的话却无法说出口。
房玄龄是个谋士,也是个文人。文人自有他的风骨,李世民所看重的那些,也许恰恰是房玄龄所轻贱的。
房玄龄见秦王不言语,便笑道:“让我猜猜,王爷必定是觉得,李密的到来,会受到陛下的重用。他是位悍将,统领瓦岗军多年,而殿下手中的兵权......”
房玄龄话还未说完,就听李世民喝道:“够了!别再说了。”
李世民有种被人窥破心事的惊惶感,短暂的爆发过后,他很快地冷静下来,扶额道:“先生,是我太过激动了。”
房玄龄将茶缓缓地推到李世民面前,浑不在意地笑道:“殿下,帝位就只有一个,谁不想要啊!您也不必瞒着我,若我没有替您谋夺天下的决心,也不会坐在这秦/王/府之中,却留心天下事了。”
李世民愕然地瞧着房玄龄,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房玄龄见他这样,索性起身行大礼道:“我既然入得这秦/王/府,便是秦/王/府的人,自是与王爷共荣辱。”李世民快走两步将他扶起,急道:“先生请起,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直至此时,李世民才明白:原来他心中的不甘和希冀,房玄龄全都懂得。就像房玄龄说的,作为战功赫赫的秦王,如果对那个位置没有半点肖想,反倒惹人怀疑了。
待二人重新坐下,李世民才虚心请教道:“敢问先生,李密来降,我们又当如何应对?”
房玄龄笑道:“殿下不用过分忧心,其实在我看来,李密来降,对殿下的影响并不大。”
李世民疑惑道:“此话怎讲?”
房玄龄并没有正面回答李世民的问题,而是问道:“殿下,您当真觉得,陛下会重用李密?”
“李密的确是一员猛将,可他毕竟与旁人不同。若是谋士、武将之流,陛下或许会重用,可李密,却很难。”
李世民沉吟道:“玄龄的意思是......”
“在这乱世之中,有野心的人数不胜数,可这野心,也分许多种,其中有想借机大发横财的;也有想当能臣辅佐明君的。为君者,对有点小聪明的人要巧用,而对能臣则要善用。”
房玄龄的话没有说完,李世民却理解了他的意思。
很明显,李密既不属于前者,也不属于后者。他的野心太大了,兵权交到他的手上,年深日久就会变成造反的依凭。他就像一只野性难驯的老虎,就算暂时被囚于牢笼中,可体会过了权力的滋味,又怎会甘心就此放弃呢。
房玄龄笑道:“这一点,陛下应当比我们更早想到才是。如果我所料不错,李密来降,锦衣玉食是少不了的,更大的可能是在朝中挂个不痛不痒的闲职。至于领兵,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可能性并不大。”
李世民颔首道:“多谢先生解惑。”
房玄龄饮下一口茶,却并没有就此打住话头,他轻声道:“不过,李密其人,确实是个隐患,此番降唐,恐怕会成为陛下最大的心病。”
李世民冷笑道:“他哪里是什么归降,分明是找个借口逃命罢了,等他喘过气来,必定不会安分。”
房玄龄眼珠子转了转,却并没有说话。二人静静地品着茶,李世民却忽然问道:“这回怎么不见直儿?王妃总念着他,直夸这孩子聪慧伶俐,善解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