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历史的东风,没有再向着李密,李密麾下数员大将被俘,自己也被逼至穷途末路,率领残部向东逃出。瓦岗一系的势力,于此一役土崩瓦解。
贾闰甫也在被俘之列。
当他被押送到王世充的军营时,却赫然发现一个熟人——邴元真。
按理说,邴元真是李密的部下,理应像贾闰甫一般被五花大绑,等候发落。而眼前的邴元真分明是个毫发无损的自由人。
贾闰甫怔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指着邴元真骂道:“你......你竟然是王世充派来的细作?”
邴元真脸上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笑容,他蹙眉道:“闰甫兄此言差矣,我哪里算得上什么细作,不过是替王世充办事罢了。”
贾闰甫还从未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被气得不轻。
邴元真见他这副样子,终于收敛起了笑容。他的语气寡淡而疏离,期间还隐隐含着告诫:“闰甫兄,我邴元真一向敬佩你的忠心,你是忠良,只可惜从未择得明主。我没有你那么大的抱负,你可知道造反当日,李密拿着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死过一次了,这种滋味我不想尝第二次。在这乱世之中,我唯一的心愿就是活下去,你或许会看不起我,但活着,才是唯一的出路。”
贾闰甫被押走了,他一言不发地任由身后的将士推搡着自己前行,明明身后的人,长着一样的皮肤,一样的眼睛,却凶恶得如同豺狼。那一瞬间,贾闰甫忽然不明白,自己长久以来费尽心思地辅佐李密,究竟是为了什么。
却说李密一路东逃,逃到武牢关附近,已是精疲力竭。他翻身下马,瘫坐在地上无力地喘息着,正准备打开水囊喝一口,却发现里头已经空空如也。
李密气愤地将水囊一扔,冲身后的兵士道:“想我李密,少时接管瓦岗寨,征战一生,杀敌无数,没想到最后竟落得个败走武牢关的下场,如今更是连喝口水都困难。”
那将士是个极忠心的,一听这话便立刻道:“主公请稍候,我这就替你去寻水。”
李密却抬手止住了他,颓然道:“罢了,都已经落到如今这副田地,总归是我对不起你们。古有楚霸王无颜见山东父老,今有我李密愧对瓦岗众将士,为今之计只有我以死谢罪,你们再拿着我的首级,另择新主吧。”
众将士一听这话,哪里肯依,一个两个纷纷上前圈住李密的手脚,愣是不让他将佩刀抽出来。部将柳燮更是哭喊道:“主公,现下还未到穷途末路之时,您可千万不要放弃啊。”
李密见状,也红了眼眶:“这天下之大,哪儿还有我李密的容身之处啊?”
这原本只是一句悲凉的感慨,不想柳燮听到后,却渐渐地止住了哭声。他抹了把脸上的泪痕,正色道:“主公,还真有一处。”
李密也愣了,好奇道:“何处?”
柳燮缓缓道:“长安。”
长安?这个地名对李密来说有些许陌生,自从选择攻打洛阳以后,他将全副精力都放在洛阳上,再无暇他顾。这一耗,就将自己耗到了气数将尽的地步,对长安现今的形势,李密着实不大清楚。
“长安现下如何?”李密问道。
“您还不知道,长安已经换了新主,改姓李了?”
“李?”李密有一瞬间的恍惚,而后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个“李”,指的是李渊,那个和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却同样出兵反隋的诸侯。
“李渊据五郡之兵,拿下长安以后,改立杨侑为帝,改元义宁,前不久连戏都不做了,直接自己登基为帝。唐军刚刚和薛举的军队交过手,本来两方势均力敌,可那薛举不知怎的,忽然就重病缠身,没能救得过来。唐军白白捡了个大便宜,把薛家军打了个落花流水。”
李密怔怔地听着柳燮的话,只觉得恍如隔世。
第二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