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满意地点点头:“那便是了,细作一职,就是应运而生的,他们有可能是潜伏在军营中的一个卫兵,身在曹营心在汉,也有可能是出入军营的普通人,比如贩夫走卒,文人书生,甚至于像你这样,还未束发的孩子。”
称心沉吟道:“父亲的意思是,此役不能硬拼,要智取?”
房玄龄颔首道:“你可知那薛举虽是勇猛,可却最怕鬼神之说。他既伤我军将士,原本身上就沾着血债,若是能有心加以利用,则大事可成。”
称心骇然道:“这么说,薛举的军营中,早有我军的细作?”
房玄龄笑道:“当然有,不仅有兵士,还有近身为薛举治病的巫觋,都是我方的死士,以备在紧急关头,动手除掉薛举。没了薛举,薛家的军队如一盘散沙,又何足惧。”
房玄龄的话,让称心久久回不过神,房玄龄倒是若无其事地品着茶,就像方才所说的是无关痛痒的话。
他缓缓道:“直儿,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才能达到克敌制胜的目的,你要学的还很多。”
见称心点头,房玄龄才缓了脸色,笑道:“小世子的周岁礼将近,秦王和王妃特地嘱咐我,要带你出席,这几日你准备一下。”
称心应了,却在为李承乾挑选周岁礼时,犯了难。
他思索了片刻,从柜中取出了一个类似妆奁般精致的小匣子,称心打开匣子,里头竟然是一枚鸡子大小的陶埙,埙面上有六孔,一端还系着绸绳,显然这是一个可以挂在脖子上的小陶埙。
称心将陶埙攥在手里,细细摩挲着埙面,指腹摸到了两处凹陷,细看之下,原来那埙面上刻着两个字:如意。
上一世称心供职于太常寺,作为一个称职的伶人,金、石、土、革、丝、木、匏、竹,这八类乐器,他都需要掌握。而在这之中,他最喜欢的,就是属于土类的埙。
这一世成为了房遗直,丝竹管弦对于他来说,变成了不务正业,可当他在长安西市上,看到这枚陶埙时,还是一眼就相中了它。
称心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轻叹一声,又从柜中拿出一方乌木笔床,装进云泽预备好的礼匣中。
周岁宴当日,秦/王/府内张灯结彩,宾客如云。房玄龄领着称心,进入宴席。因房玄龄是从六品王府记室,只能坐在后方。
待众人落座,只听殿外传来通报声:“太子到——齐王到——”
称心伸长了脖子,拼命想要透过人群,看一眼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的模样。
李建成穿着他最为熟悉的太子冕服,走在最前头,玄衣纁裳,好生威风。
称心记得,上一世,李承乾曾将太子的冕服摆在他的面前,一样一样地教他认那上头的章纹。那玄黑色的衣服上绘着的,是龙、山、华虫、火、宗彝五章纹,而裳上则绣着藻、粉米、黼、黻四章纹。
这样繁复的花纹背后,昭示着皇太子是仅次于帝后的存在。
一众官吏纷纷起身向太子和齐王行礼,称心看着李世民满脸笑意地迎上去,两兄弟站在一起,太子更趋儒雅文静,而李世民则更像一员猛将,英气逼人。
没过多久,殿外就传来了通传声:“陛下驾到。”这一下子,整个大殿即刻肃静。李渊一身玄金大裘,衣裳上是天子特有的十二章纹,配以十二旒白玉冕冠,以独一无二的气势走入大殿。
山呼万岁的声音,震颤着称心的心。这就是万人之上的天子,无上的尊荣。
称心伏在人群之中,偷偷地向众王望去:太子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激动,而李世民脸上,则是罕见的淡漠。
李渊显然很高兴,他在太子的搀扶下,缓缓落座。他左右环顾了一阵,瞧见了被长孙氏抱在怀中的李承乾。忙笑道:“承乾,朕的乖孙儿,快让朕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