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承乾相比,李世民的五官轮廓更硬朗一些,平易近人的气质和威严的气场,在他身上混合得非常好。
“是你要应征门客?”李世民上下打量着房玄龄,还有那个躲在他身后的小少年。
“正是。”房玄龄没有再抱怨什么,而是顺着李世民给的台阶下了。
“正巧,我心头确有一些疑惑,若先生能替我解惑,我便将你纳入麾下如何?”
房玄龄颔首道:“愿闻其详。”
李世民将他领到自己的军帐中,称心规规矩矩地跟在房玄龄身后,惹得一些士兵悄声议论道:“你们看,那个小孩儿,好生乖巧,头一回到军营来,也不乱跑,也不东张西望。”
称心在心里默默地接茬道:我这哪里是不好奇,分明就是不敢。
李世民身为大都督,独自享用一个军帐,但是军帐内部十分朴素,当李世民后期成为秦王的时候,之所以他的将士会对他如此忠诚,除了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李世民从来不把自己标榜为高人一等,就连军营里一个最末等的小喽啰,李世民都可以神情自若地与他们说笑。
这一点,在他军帐的装饰风格上就可以明显地体现出来。
待主客落座,称心才寻了下首的一张褥子跪坐下来,李世民丝毫不扭捏,直入主题道:“你既然能够寻到渭北行营来,那么自然也知道,李氏一族,已经反了,可如今我们手中,虽握有五郡之兵,却没有战略要地,这当如何是好?”
李世民不愧是行军打仗之人,懂得占据战略要地,对一场战役胜负的重要性。他刚一提问完,却又不等房玄龄回答,苦笑道:“现如今李密占据兴洛仓,开仓放粮,尽得民心,又当如何?”
房玄龄不慌不忙地听完李世民的话,笑道:“大都督莫急,或许事态还没有那么糟糕。”他领着李世民走到大沙盘前,指着那广阔的中原地域,冲称心道:“直儿,你来看看,哪儿是最有利的地方?”
称心走上前去,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沙盘,全都是各股割据势力的交锋,真正听命于隋炀帝的地方,已经所剩无几了。”
称心瞥了一眼同样紧盯着沙盘的李世民,欲言又止。李世民见状,竟然忽然俯下身去,将六岁的称心轻轻松松地扛上肩头,打趣道:“小子,你怕我?”
称心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他会被李世民那样亲昵地扛在肩头。少年明明已然心跳如鼓,却还强撑着道:“你胡说,我才不怕。”
李世民看着少年涨红的双颊,朗声大笑起来。
好不容易停下笑声,就发现肩上的少年抿紧了唇,一副生着闷气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忙安抚道:“好啦,不逗你了,你要是知道问题的答案,就教教我吧。”
称心被他刻意放软的语气弄得哭笑不得,只好伸手朝某处指了指:“就是这儿。”
这一次,李世民却沉默了,过了好一阵子,李世民才直视着称心明亮的双眸,正色地问道:“为什么是长安城?”
称心皱了皱鼻子,默默地移开了视线,用实际行动拒绝与李世民对视:“这里是都城啊,阿耶教过我,擒贼先擒王,攻城也是一样的道理啊,长安又靠近中心,调兵遣将都很便利,偏偏你们一个两个都不去占,真是枉费了这么好的地理位置。”
李世民虽然仍旧扛着称心,却早已收起了笑脸。他琢磨了片刻,转头问一旁站着的房玄龄:“令郎所言,可有道理?”
房玄龄颔首道:“直儿所言,也就是我心中所想,只是直儿年幼,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哦?”李世民挑了挑眉,起了兴致,索性搂着小孩儿盘腿坐了,仔细听房玄龄分析。
称心被有力的臂膀禁锢着,不自在极了,无奈他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向房玄龄投以求救的眼神,房玄龄却视若无睹。
这也实在怪不得房玄龄,他正一门心思给李世民分析夺取长安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