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明烦躁地拍了拍桌子,叹道:“要不是想着阿离,本王肯定不听这群家伙天天唠叨,谁爱干什么就去,本王才懒得管。”
“您不管也不行了,”莫澜道,“毕竟,微臣的哥哥都已经回来了。王上,事已至此,您打算先怎么办?”
执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什么怎么办,你们去练兵,练好了咱就走。”
莫澜一愣:“就走?去哪儿?”
执明仿佛看傻子一样地看着莫澜:“你说去哪儿,当然是去找阿离。”
要不是为了找阿离,自己这些日子在这活受罪是为了什么?
就是为了见到阿离的时候,可以让他放下心来,可以帮他的忙,才能有资格把那个人留下来。
为达成此目的,哪怕现在做的事情再不情愿,也都可以忍,也都必须忍。
莫澜没想到执明说话这么直接,一时又愣道:“怎么找?”
执明这回的眼神不像是看傻子,像而像是看一个无可救药的傻子:“阿离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怎么找,这个也要问?”
“……”莫澜端正地跽坐好,正色道,“前几天太傅问时,您不是告诉他,是要争天下吗?如果只为了瑶光,太傅他们知道的话,恐怕不会乐意。”
执明无言片刻,扶额道:“莫澜,你今天被哪个蠢货附身了?本王就是要争天下啊,不争天下,阿离能理会本王吗?”
莫澜茫然地看着执明,表示出了情真意切的求知欲。
执明按捺住想要揍他一顿的想法,耐心解释道:“瑶光如今是天璇的地盘,陵光虽然不管那里,毕竟也是占着。要把它名正言顺的拿回来,自然得同天璇争斗一番。本王如果跟天璇开战,无论哪一方赢了,对天玑天枢来说都是劲敌,他们能坐以待毙吗?”
“所以……”莫澜想了想,“王上是打算跟他们争?”
执明抬手对他虚点几下:“说你蠢吧,本王要是把天下都弄来,给阿离一个瑶光有何难?本王之前能把嘉成县给你做封地,那时自然能送阿离整个瑶光。”
遖宿国.戚将军府
“百英玉露?”慕容离看着戚将军拿上来的酒,不禁目露惊讶。
戚将军点点头,把两坛酒放在桌上,给慕容离、白贲,方夜和自己各倒了一杯,又拿出一个空杯子倒满,放在桌上。
“第一杯,”戚将军拿起那杯多余的酒,“敬我瑶光万千亡灵。”
说着话,他执杯走到窗边,将杯中酒尽数倾洒:“先人在天之灵,请护佑少主,完成复国大业。”
百英玉露的酒香渐渐弥漫开来,清醇醉人。
慕容离起身对戚将军郑重一拜:“多谢将军。”
戚将军赶紧扶起他,慌忙还礼:“少主折煞我了。”
慕容离认真地看着他:“将军应受我一拜。你一片真心,而我此前初见将军时,却因心存疑虑,出言试探,实在不该。”
戚将军扶着慕容离坐回去,自己也端正跽坐好:“少主如此谨慎,属下倒觉得很好。若见到故人就失了防备,那才是祸患。”
慕容离垂眸看着杯里的百英玉露:“说的也是,我见了这许多人,也知道,人心之境,并非随意能够把握。”
白贲拿起慕容离面前的酒杯放在他手里,温言道:“你此前经历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后能走下去,都有价值,不必这么沮丧。来,尝尝玉露酒。”
香气馥郁,入口顺滑,齿间留香。
只轻尝一口,熟悉的味道就激起无数回忆,前尘往事都不由得浮上心头。
慕容离怔怔举着手里的玉杯,难以置信地望着戚将军:“这是……当年的……”
他虽然没说完话,戚将军却已经理解,并且点头回答:“正如少主所想,这是当年瑶光王室所贮,真正的百英玉露。那七花瑶草和尚林苑的冷泉,现在都已经无处可寻,酿不出这种味道。”
慕容离闻言,精致的面容竟透出些许悲怆。他端着酒杯,任酒香萦绕在空气里,却一口也不再多喝。
白贲面色也有些动容:“戚将军留下这些酒,一定费了不少周折。”
瑶光距离遖宿隔了不止千百里那么简单,单那一做越支山,就足以拦下许多人。
戚将军也端起酒杯闻了闻,小心地轻抿一口:“还好,不算很麻烦。我只带了几坛,都埋在越支山的雪下,今天是第一次取。”
伏戎于莽
白贲见慕容离目露伤感,盯着酒杯似乎出了神,便将自己手里的玉露酒一饮而尽,起身微笑道:“今日重逢,是一件难得的事情,我吹一首曲子来助兴吧。”
说着,他拿起手里的白玉|洞箫,走至窗边,对着窗外,轻柔地吹起一首曲子。
慕容离到将军府的时候,已经过了黄昏,一番故人相认后,更是暮色四合。此刻悬天皓月,清辉皎皎,箫音是当年瑶光最常见的民谣,恍惚之间,仿佛流光复回。
在瑶光时,每年七夕有接连三日的庙会,由早至晚,昼夜不息。
其间便常听有人对心上人唱这首小调:
“芳草萋萋,三里五里;”
“见得玉人,陌间行兮;”
“风飞鸟啼,闻之心喜;”
“撷草与君,誓约不离。”
一音一调,字里行间,都是太平日子里安逸的模样。
慕容离默然听了一会儿,等白贲一曲吹罢,抬头对他道:“先生,我会尽快去见毓埥,让他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