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忽然明白这个女人恨透了他,就算把他千刀万剐也无法解她心头之恨。她为了她的儿子什么都做的出来,因为她已经放弃了一切,无所畏惧。
没有一个人会在被那样强烈的恶毒恨意灌注的情况下还无动于衷,哈利觉得自己的喉咙被被勒紧了,不只因为那个女人的力道,还有一种令他喘不过气来的压抑与自我厌恶。恍惚中他这样问自己,他做的真的是对的么?他真的没有违背自己的初衷么?他为之奋斗的目的,真的值得他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使他的内心逐渐沦陷,变成他最讨厌的样子?
“阿瓦达索命!”不远处传来一声暴喝,一道绿光闪过,女人全身一僵,抓着他的手松开了,瘦小残破的身体瘫软了下来。她仍瞪着大大的血红的双眼,似乎依然在另一个世界寻找她的儿子。
“抱歉,惊吓到你了吧,亚克斯利先生。是我们的疏忽,我们的疏忽……”一个秃头男子不住地向他鞠躬道歉,另外几个男人拖走了女人的尸体,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地嚷嚷着“真是倒霉”。
哈利抬起头望向装饰华贵的天花板,金色藤蔓在中心交缠,冰蓝与血红的宝石相互镶嵌,勾画出古老失传的魔法模样。
他不知道有多少亡灵在穹顶哀唱。
当布莱克教授踏进哈利的房间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拉开了半边窗帘,一片昏黑。靠窗的一排架子上放着各种各样的锅炉,它们体型各异,其中几个旋转着、鸣叫着,闪动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喷出滚滚气体。而那人坐在窗边,苍白发蓝的光为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辉,与起伏的烟雾融合在一起。
“房间不开灯,是在做什么黑暗料理么?”他慢慢走进来,站在他身后。
“是不是黑暗料理,尝一下就知道了。”哈利没有回头,他的面前摆放着巧克力榛梓奶酪蛋糕和一杯分三层的冰淇淋,香味扑鼻。
话虽这么说,但他显然没有将食物与他分享的意思。哈利站起身,打开了几个炉盖,从里面各舀出了一碗汤倒在一起。他的手指在上空以顺时针旋转,而汤液也随着他的手指一同旋转,光芒跳跃,沉入水底。
“你会无杖魔法了?”他惊讶极了。
“嗯。”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可多了。”
“波特——”感觉男人的怒气明显有些被挑起,但哈利并不想花心思安抚他,实际上他现在的心情也相当糟糕。
从魔法部回来后他一直都处于强烈的自厌心理中,谁都不想理。那个女人的诅咒和眼神依然在他眼前噩梦般地重放,而他又想起了他参与过的无数次审判。那些锁在铁椅上的战栗的、恐惧的、崩溃的人形,他们有的已经是八旬老者,有的看起来才刚开始念书,却都领受着审判团冷酷的宣判。他见到了太多的屈服与求饶,太多的漠视与木然,所以以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也许他们的话是对的,哈利想。他的确是一个罪不可赦的魔头,坐视悲惨发生而不理,用羽毛笔签下一笔一笔无法偿还的血债。这样的他,和伏地魔又有什么不同呢?他又有什么脸面去面对曾经的同伴,在他们浴血奋战之时,他却落入深渊。
哈利动作熟练地将几个锅炉关掉,坐在桌前安安静静地吃晚餐。他动作缓慢从容,笼罩着一种家常温馨的光辉,这让他一时忘记了他们处于怎样的境地,仿佛并非在乱世,而是过着温暖的小日子。
“明天我不想上班。”布莱克教授还沉浸在这种发光的氛围之中,哈利的一句话就让他蓦然清醒了。
“怎么了?”男人深深地皱眉,在他身边坐下。
“累了,想休息一天。”
“累了?你也没什么工作吧?”布莱克教授却不肯放过他,“每天签字很累吗?觉得累的话不如把你的工作和韦斯莱换一换,我看他可精神了。”
“你说的对,我只是在签字而已,所以少我一个也不算什么。”哈利丁丁当当地收拾好碗筷,他还是没有看他。
“你到底怎么了?”他扳过他的身体,迫使他面对着他,“你不会是想放弃了吧?”
“暂时没有这个打算。”哈利摇摇头,似乎不想再谈下去了,“你现在过来干什么?”
“我有点事要找你谈。”布莱克教授想起了自己的真正目的,端正了姿态,“听着,我虽然无所谓你选谁当助理,也知道你为什么要选择珀西,但你别做的太过了。”
“我只是每天签签字而已,哪里过了?”哈利抬起眼。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布莱克教授气得笑了,他靠近了他,托起他的下巴,“那个所谓的死刑根本不存在吧?水池下面有一扇门,能把受刑者接送到凤凰社去,这种把戏随便查查就能发现了。”
“嗯,过于信任珀西的确是我的失职,不过这也是因为他的工作完成得太好了。”哈利微垂着眼,语气平淡,“相信我,如果你有一个像他一样的助理,你也会变得什么都不想干的。”
他的口吻完全是在应付敷衍,布莱克教授冷笑了一声,揪起他的衣领将他摔到床上,跨坐在他的身上。
“告诉你,波特,我给你一个机会。”他向上拉起他的领子,哈利被迫半立起上身,仰起脖子与他对视,但那双碧绿的眼睛依旧是无神的,仿佛什么也不在乎,“你自己去把那个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