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国钢一巴掌就快要扇上去,巴掌几乎抽到邵钧那一张黑眉立目的执拗的脸上,没打下去,狠狠较了较劲,手放下了。
邵三公子撒泼犯浑的时候,说话特能噎人。
身边儿敢这么跟邵局说话的,也就剩他一个了。
局长夫人于丽华开门,小心地探了个头:“钧钧,你爸爸也是为你好,别惹他生气。你陶叔叔家……”
邵钧的脸立刻就冷下来,斜眼盯着人:“这儿有你说话的地儿吗?”
于丽华:“……”
邵钧:“钧钧是你叫的吗?那是我妈叫的,你谁啊?”
邵国钢也火了:“邵钧!”
于丽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扭脸退出去了。她不高兴也不能明说不高兴,受了委屈也不能在那爷俩跟前叫唤,人家父子俩有血脉连着筋的,再怎么吵、打,也是亲生的,掰不开,她算哪一号?
她只比这个继子大八岁,当初嫁进来就知道邵家公子爷从头到脚地不爽她。但是她卯足力气削尖了头也是要进门的,跟了邵国钢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到头,靠着年轻把正房熬死了,扶了正,以她这个年纪在电视台二线主持人里混个观众脸儿熟,这已经是圈中姐妹里很值得风光炫耀的归宿。
这天邵钧惹怒他爸爸的结果,就是被几个人压在床上,热毛巾囫囵擦干净脸,剥掉裤子,再套上黑色西装,强行塞进车子……
几辆车开过西长安街,一路向东行驶。
邵钧坐的那辆车,半道儿上就出状况了。邵三公子直接从皮鞋里掏出藏好的警用匕首,架上司机的咽喉。
车里前后两个随从赶紧上手拦着:“三爷您干啥啊这是?赶紧放下!”
邵钧一点儿都不客气:“前边儿路口给我拐弯儿,然后调头。”
前座的人掏出手机想打报告,被邵钧一脚踹掉手机:“都给我老实点儿。”
做老子的不仁,别怪做儿子的不义,谁也甭想要挟我、逼迫我,这是邵钧办事儿的思路。
用哥儿几个的话说,邵三爷的脾气就是一桂发祥大麻花,他永远跟别人拧着的。
他要是能乖乖顺顺地听从他爸爸的指示,去结这趟婚,他当初就不会混进监狱度日。
车子从东长安街拐下来,刚进小街,就因为打晃得厉害,被交警拦了,以为司机喝高了。
交警根本就是邵钧自己打电话叫来的,说某某路段某辆车醉驾超速,你们快来抓啊。
司机还想耍个横,头一摆,指着邵三公子,跟小交警说:“你拦我车?你知道他老子谁吗!”
邵钧一句话就给顶回去:“甭管我老子谁,狠罚丫的!”
邵钧趁这机会,溜下车直接跑路了。
他头也不回,蹿上另一辆车,飞速出城,沿京郊高速方向逃窜……
楚珣开着敞篷跑车,飙着一百多公里的时速,车上三个人的头发吹成迎风飘扬的三坨水草……
楚珣哀怨地说:“操,这回我是把咱邵叔叔彻底给得罪了,钧儿,我这可都是为了铁哥们儿!”
邵钧说:“我又不会告诉我爸是你。”
沈博文说:“你爸爸是公安,你当你爸爸傻啊?除了我们俩还能有谁啊?你跑了,回头我跟楚珣就被公安抓了!”
邵钧还是那副屌样儿,歪着嘴:“怎么着,怕啦?爷还得安排你们俩上外地躲两个月?”
那俩人一齐喷他,你这个人民的祸害,赶紧滚回监狱被专政机器消灭吧。
邵钧这时候才得空儿,往监狱打个电话。
“田队,我邵钧,我今天傍晚就回去,明儿我值班,你歇着,里边儿没什么事儿吧?”
田队长说,哎呦少爷您可回来了,您这婚假这么快就歇完了?
监狱里边儿都知道邵钧的公子爷身份,平时尊称邵三爷,后来“三”字省略掉了,干脆就管这人叫“少爷”。邵钧也不在乎旁人怎么称呼他,直呼大名儿他也听着,叫他少爷他也乐呵着,他无所谓,跟上上下下都混成一片。
田队说,少爷您才离开几天,您可不知道,罗老二发疯了,关禁闭了。
邵钧后脊梁从椅子背儿上弹起来,大声问:“你说谁?罗强?”
敞篷车里风呼呼地响,邵钧耳畔都是风声,听不清楚,喊起来。
“你说罗老二怎么了?我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他闹啥?!”
田队头疼地说,我咋知道他闹啥?你是没瞅见,就你走的第二天,中午开饭,罗老二进食堂的时候,站那儿站了足足有一分钟,阴着脸,一动不动,也不说话,然后突然抄手把一张桌子整个儿拎起来,横着抡圆了,抡出去,食堂窗口那一大片玻璃都他妈给砸了!
“我操……”
邵钧张嘴结舌,喃喃地。
他赶紧问:“没伤人吧?”
田队说,还好没伤人,伤了人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上边儿肯定要责问的。
罗强当时砸完玻璃,把桌子扔下。
一圈儿警察围着,手举电棍,不敢上前,摸不准这人下面要干什么。
罗强眼底露出血红色,阴冷着脸看着那一地碎玻璃,以及厨房桌上遍布密密麻麻玻璃碴子的几大盆菜,说:“老子今天不想吃饭。老子这日子过不舒服,这屋谁他妈也甭想舒服了,谁也甭吃饭。”
这人然后径直往禁闭室去了。
罗强临走丢下一句话:“你们关我禁闭吧。你们不关我,老子晚上就把一屋人的脑壳儿都砸了。”
3709号,悍匪罗强,清河监狱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