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常发两眸似猎鹰观察着密道外的情形,任何风吹草动都没放过,低声道:“放心,我才不想窝囊的被人暗算在这。”
我嫌小夏子在我面前碍事,又担心他因过度害怕失声叫出,索性让他躲到我们身后,确保安全无虞再出来。
顾常发弯身捡了枚石子抛出,除了烈风挂过声,我没感到丝毫气息变化。顺昌门在冷宫附近,宫里人觉得冷宫晦气,平日里敬而远之,越见萧条荒芜,没有人气的地方,神族会没注意到亦属正常。
“怎样?”顾常发天生大嗓门,现在刻意压低声音,让我很不习惯,半晌没能回应他。
“赶紧走,趁附近守卫发现人气前离开。”在黑灯瞎火的皇宫里寻路并不容易,今夜天色不错,冷月清辉照路,还能依稀看出琼楼朱墙。
数月前苏兮月遣散了后宫原不多的妃嫔,如今宫里主子多是前朝的妃嫔,泰半年岁已长,平日里多是清修为主。小夏子带我们在宫中小道窜行,偶路过太妃住所,或是觉着妇人不足畏惧,未见有神将特意把守。穿过顺昌门,拐了个弯即到冷宫,紧闭的宫门是从里栓了锁。
小夏子一溜烟就没了身影,低语声参在秋风中,难以辨别,“王爷这边。”
我依声音传来方向找去,走近靠近回廊的灰白墙,才发现有个狗洞,小夏子正从下探头出来张望。我与顾常发对视了眼,脚下用力一蹬,直接犯进冷宫后院。
顾常发见大动作没有引来人,声音稍稍大些,调侃道:“你让摄政王钻狗洞?小心事后,王爷找个由头,把你直接打发到冷宫来看守这狗洞。”
我斜睨了眼顾常发,哼笑没搭理,只道:“这墙角狗洞不填上么?不怕冷宫里的人逃出去?”
小夏子衣冠不整地沾了一脸泥,灰头土脸的像个小叫花。他抹去脸上泥灰,边走边凄凄说:“冷宫很久没关人了,前几朝的早死得差不多,留下少数全被皇上赦免,换了个地给他们住着颐养天年。我听宫里老人说过,这狗洞是很久之前就有,好像是有个被贬为庶民的皇子,想逃出去才偷偷挖出来的。只是逃得出冷宫,逃得出偌大的皇宫吗?人还没过顺昌门就被逮到,当场给打死了。后来每当有人从那狗洞逃出,打死后的尸体就放置在这狗洞旁,哪里还敢有人往外逃。”
顾常发难得有机会听到宫中秘事,好奇道:“震慑对清醒的人有用,那些疯癫的呢?”
伸手挥开扬起的尘灰,我冷笑道:“能在冷宫活得久的疯子有几个?从前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如今被贬到这儿,还会有活路?宫里会被打发到冷宫来看守的太监,大多是犯了事被打发来这当职,心里那股怨懑深得很,遭殃的不就是这群关在冷宫的可怜人。”
通往大殿龙椅后的地道入口就在冷宫西苑,小夏子打亮火折子在前带路,叹气道:“叛乱罪人活该被圈禁,可怜那些心慈被冤枉的嫔妃,明明是好人,却落得这般下场。”
我轻笑了声,眸中凌冽地开口:“后宫是非地,心善便是自掘坟墓,混个太嫔到老已是万幸。既然人入了宫,只要有心,必是死路一条。宫中能活命到老,已经是奢望了。小夏子,好好跟你师傅学,别同情不该你去同情的人或事。”
小夏子垂下的脑袋微微点了点,喉间声音低哑,溢出哀伤些许,“谢王爷提醒,我会谨记在心。”
顾常发大咧咧的性子,问得此言也玩笑不起来,未雨绸缪说:“我以后要有闺女,铁定不让她嫁进宫里来。情愿她嫁个普通匹夫文士,也不要入皇家。”
我展颜微笑揶揄他,“先讨个媳妇回家,你再考虑这事吧。”
顾常发嘿了声,不满道:“苏兄怎么瞧不起人呢?”他贼笑一会儿,回嘴道:“我娶一个媳妇够了,不学苏兄左拥右抱。”
密道只有一条路,不似先前复杂,小夏子只管在前带路,遇到难走损坏路段稍稍提醒即可,分神听我们在后相互贬损也无碍。路行大半,他担心会有人听见说笑声,轻声提醒了句,踏下的步子轻了许多。
轻细的声音从缝隙传进,“婉清纱,我只想知道苏璃的下落,为了个小子,你打算拿整个魔族陪葬吗?”
细缝透进的光极亮,大殿中不仅灯火通明,湮濑甚至使了灵咒照明。我向下打手势,让顾常发和小夏子留在地道内,微启灵无声推开地道口的石板,悄然无息地爬了上去,随手盖回并在上施咒,以防他俩爬上来坏事。
刚人在地下不曾注意,殿中血腥气浓重,大理石面溅满温热的殷红血水。湮濑脚边躺了,好几具魔族长老的尸身,茗毓被烟护在身下受了些轻伤,反观烟伤势严重,强撑一口气,死扛着与湮濑对视。手腕轻挥,我用灵力护住烟的元神,反手往囚禁婉娘的一角设下灵咒。
元神被护,烟立刻有所察觉,四处张望企图找到襄助自己的高人,唇角不自觉浮起让人嫌恶的笑。
烟有气无力道:“杀光所有人,你仍得不到你想要的。”
湮濑朝烟侧腰发泄似得猛踹几脚,目光狠戾地看向婉娘,“婉清纱,你还有一盏茶时间,考虑清楚,是不是要把苏璃所在告诉我。”
烟痛苦地蜷曲,抱着茗毓的手始终没松力,双肩颤抖,仿佛用尽全身力地大笑:“痴人做梦。”
好些人护在苏兮月身前,不仔细瞧,很难发现藏在人群后的他。他平常胆子不大,今日不知哪来的勇气,直言道:“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