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衾寒替他将药膏推匀,“他要劫乐水买得那些马,定然是不会带回北狄去,恐怕要养在山寨里。”
“天子脚下,啸聚山林,就算当今圣上不计较,可那座山寨毕竟是北狄的势力,晋枢机难道不怕招人猜忌吗?”风行不懂。
商衾寒先是按住了他疼得几乎要抽起来的两条腿,而后才道,“他不必怕人猜忌。皇上舍不得他,赫连傒更舍不得,咱们又丝毫不能妄动。那些小部族,又不是他的对手。晋枢机现在是有恃无恐。”
风行点头,“是啊。第一,他不怕死,第二,没有人敢让他死。就像这次,哪怕诸多挑衅,父王明知道他是试探咱们,却不能出手,反而处处掣肘。”
商衾寒道,“你也看出来了?”
风行顾不上身后的疼痛,“嗯。父王千里而来,不可能不带人在身边。他劫走了师兄,父王定然不能坐视不理,只是,他能动刀兵,我们却不行。更何况,他据山为寨,地势险要,我们太过被动,便只好受制于人,可是,如果真的将马匹交给了他,未免有损父王威名,若是不给,他与于家有旧仇,恐怕真的对师兄不利。”
商衾寒轻轻拍了拍后背,鼓励他继续向下说。
风行道,“还有不得不防的地方,他这次摆下阵势,便丝毫不畏与咱们交战。可是,咱们却不能轻易出动人马——否则,这里的一切都会暴露在皇上面前,恐怕对父亲而言也是一场麻烦。”
商衾寒拍了拍他肩膀,“所以,明日,你带着两千精锐,在我与他谈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将山寨控制起来。既然不能伤他,那,就将他恭恭敬敬地请回来,这样,你二师叔心里恐怕也好过。”
作者有话要说:这会儿不知道怎么了,浑身发冷,眼皮打架,先去睡了,剩下的明天补上
不好意思,大家久等了
126一百二十四、
风行带兵进发,一路都在思忖晋枢机有何安排。他来到京安也有一段日子了,该探听的也探听的差不多了。凭他的机敏,早都猜到赫连傒定是亲自来京了,虽然不能肯定是赫连傒入宫劫走了晋枢机还是晋枢机和他里应外合逃了出来,但只凭着他敢在商承弼的地盘上公然带走了商承弼的心头肉,就知道他此行定是有恃无恐。更何况晋枢机如此张狂,一个出逃之人竟然劫走了于同襄,摆明了不怕爹爹找他算账。是仗着自己是二师叔的弟弟呢,还是手里另有王牌。风行默默思忖着,连行军的进程都慢下来。
近年来,赫连傒外侵各部内斩亲族,横扫草原未尝一败,如今风头正劲,满天下都在说他和爹爹是当今世上最会打仗的两个人。又因为他一统旗柯山北,向天称汗,名正言顺,父亲却只是个镇守边疆的藩王而已,这两年竟隐隐有赶超父亲之势。父亲廿年领兵,打得鞑子不敢踏入旗柯山一步,可如今赫连傒气势正宏,北狄与大梁是世仇,全天下都在等他和父亲的一战。风行勒住了马缰,父帅本就是当世战神,胜他,也不过锦上添花理所当然,可若是败了,岂不半生英名尽毁。但是那赫连傒呢,他废了多少心血甚至手刃了自己的亲弟弟才有了如今的基业,大汗还没做两天又怎么可能贸然领兵和父亲一战。父亲早都跟他说过,赫连傒此人狼子野心,志在吞并天下,可是,却并不是个莽夫。他吞奚夷败琅藩是为了蓄积兵力,灭戎几,人人都说是为晋枢机报仇,就连赫连傒自己也这么说,可是风行却知道,那不过是个借口罢了。晋枢机再活色生香,也不过是个男人,赫连傒就是爱他爱得发了疯,也断没有为他灭一个部族的道理。当时,戎几的大公主在宫里,赫连傒在宫外。据说晋枢机受了不少牵连。区区一个戎几的大公主就能让堂堂天子金口玉言钦封的宠惯天下的侯爷委屈,你商衾寒连一个女人都治不了,我却能带着兵长驱直入灭他一族。冲冠一怒为别人的男人,这不是爱不爱晋枢机的问题,这是生生地打商承弼脸的问题。风行思忖着,恐怕那时候这位神通广大的临渊侯就和赫连傒搭上线了,一个宫里一个宫外,让赫连傒踩着商承弼上位,商承弼却浑然不觉。天昭帝冲龄践祚一世英名,可是全折在温柔乡里了。文华陈思武重冠军,这名号够吓人的了,就让我试一试,你够不够资格和我爹交手吧。风行扬鞭跃马,突然间大起争斗之心,竟连身后的伤也不觉痛了。
一路跑马,寨子下是一条仅容一骑通行的小路,的确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风行浅笑,如果这一关都过不了,恐怕这些年的家法算是白挨了,“准备好了吗?”他的声音有一种不怒自威的端凝,靖王军里,他从来是少帅,不是孩子。
“是。”
风行轻轻拍了拍座下的渠黄,“我二师叔恐怕等在上面,等会儿你可要小心着跑,别冲着他。”
渠黄性子野,根本不等风行吩咐,一下就上了小路。两千精兵紧随其后,浩荡而行。
楚衣轻在喝茶。
就在小路的路口,一张几,一把椅,一只粗瓷的茶壶,却只有一盏茶杯。他太了解这个弟弟,所以,他安心在等待。只是不知,从那条小路上来的是休明还是从涣。他的手很稳定,稳定的仿佛杯中从来没有下降的水面。若是休明,自己自然能让他走,若是从涣呢——
戴着幕离的楚衣轻苦笑。绝不会是休明。他知道没有办法拒绝自己,所以不会来。就像重华知道自己不会拒绝他,所以一定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