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往山里走了两个多小时,看见了那片湖,确实非常美,倒映着云影天光,仿佛青山之中的一滴泪珠。
纪桐在草地上坐下来,从包里掏出一副渔具:“老板借的,我们中午可以在这里烤鱼吃。”
方锦程说:“你会烤?”
“当然了,小时候我们一帮孩子经常在野外烤番薯烤玉米。”说着纪桐就找了个地方,放下了鱼钩,但他早上起得太早了,困意袭来,不知不觉眯了过去。
“……哦哟,你说吓人不吓人,许老师家的女儿我们都认识的呀,干干净净的一个小姑娘,成绩也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才十四岁呀!怀孕了自己都不知道!上课说肚子痛,老师就让她回家休息,结果路上钱掉了,走了一个多小时走回家,那个血哦……啧啧啧……哎小王,你不是亲眼看见的吗?”
纪桐“嗯?”了一声,迷迷糊糊起来,看见王叔,一个老阿姨,还有一个老阿姨,都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啊?哦……”
一个老阿姨问另外一个:“那你说……小小年纪,怎么就……”
另外一个老阿姨一拍大腿:“谁知道啊!现在的小孩啊!你知道住他们家对门的,老杨家的闺女吗?老杨!以前三车间的!记得了吧?初中没读完就去社会上混,混来混去生了个小孩,现在这个世道啊我和你说……”
“许老师也是可怜,老实人啊,以前老婆和一个开货车的司机跑了,上门去说理还被人家打了一顿……现在女儿又这样……以后是完蛋了,再怎么嫁得出去……”
纪桐只觉得耳朵里嗡嗡嗡的,他想,我睡着了?怎么又回到这个梦里?没听过梦还能连着做的。
他悄悄掐了自己一把,没感觉,又加大力度,手臂都青了,还是没感觉,他放心了。确实是梦没错。
两个老阿姨八到做午饭的时间,才意犹未尽地告退,还对王叔说:“你们家小王啊,是好人啊,听说血糊滴答的,还是他给抱上救护车,现在这样的小伙子不多了啊。”
王叔连连称是,将她们送出门外,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是隔壁房产中介的章姐:“小王啊,你上次说的那个事情我给你办好了!”
“啊?”
“啊什么啊,你不是要找房子吗?正好有一间空的,七十九栋四楼,房东急着去深圳,房租给得很便宜,只要长租就行,姐立刻给你截下来了,怎么样!”
纪桐一听七十九栋,就不知不觉点了头,章姐一拍他肩膀:“就是嘛!你晚上就打地铺睡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啊,女朋友都不好交,那下午来和房东签合同啊!”
章姐风风火火地走了,王叔给他下午放了半天假,让他把东西收拾过去。
王继平才来z城一个月,东西少的可怜,都放在家政公司的柜子里,纪桐一次就拿完了。
新屋子在七十九栋402。这职工楼一共五层,每层三户,房子不大,布局很不方便,只有两室,基本上没有客厅,两个房间外面直接就是一个小厨房,加上一张吃饭的桌子,和朱姨的家里布局一样。纪桐签完合同交完钱,随便打扫了一下,就坐在凳子上发呆。那个时候空调手机都是奢侈品,屋子里闷热得吓人,纪桐不禁想,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传来小孩的哭声和女人的骂声:
“……一天到晚在学校学个屁啊你!知不知道老娘供你读书不容易!就这个成绩你对得起老娘吗!”
纪桐听着有点耳熟,似乎是杨莹的声音,他一个激灵,连忙开门下楼,三楼的楼道里,杨莹正在教训方锦程。
纪桐赶紧下去,离得老远就闻到一股酒味,杨莹脸色通红,踩在高跟鞋上摇摇欲坠,手里拿着一个纸筒,没头没脑地打着方锦程。
方锦程躲闪着,眼泪大滴大滴掉下来,看得纪桐内心一直抽搐,他几步上前,喝道:“干什么呢!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杨莹回过头,一张嘴就是一股酒臭味:“怎么又是你!你事怎么这么多啊!我教育我儿子管你屁事!”
纪桐抱着胳膊,王继平有一副好身板,高大健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现在住在四楼,你这夜猫子鬼叫的,就是关我的事!小孩成绩不好不能好好说话?你怎么当妈的!”
杨莹骂了句:“神经病!”又回头骂方锦程:“不会读书就别读了!看看你那死样子!每天回来还要看你这幅讨债脸!老娘欠你的啊!”说着又要那纸卷去打他,纪桐眼明手快地一把抢了过来,原来那是两张试卷,他展开一看,语文98,数学99。
纪桐:……
他冷笑了一下:“嚯,这就叫成绩不好了,那你初中都没读完,是不是应该去死了?”
303的门打开了,露出一张年轻女人的脸,穿着睡衣,隔着防盗门小心地往外看:“是啊,杨大姐,小孩子嘛,教一教就好了……”
杨莹一下怒气值满格,漂亮的脸蛋都扭曲了,冲着那年轻女人喊:“你叫谁大姐呢!你也不拿面镜子照照!你一农村打工的懂个屁!我还不是为了他好!”
那年轻女人脸顿时通红,纪桐听章姐说过,他楼下这户人家,户主是一个30岁左右的小伙子,姓刘,父母双亡,原本顶替父亲的工作进了厂做电工,倒闭以后好歹还有个手艺,在外面跟着工程队搞装修,每天早出晚归的。大概是手头拮据,把其中一间卧室租给了一对外地来打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