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生高贵,是先皇唯一的嫡子,从小就被当做储君培养。他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却独独少了情感的那条线。母后去世,他虽难过却不悲伤,日子还是照样过,还未成型的长子意外死亡,他只是失望却不是绝望。他对一切都淡然处之,只除了萧萌。
第一次有一个人踏入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却只是在门边晃悠,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伸手将他拉进来。
“周顺,给朕滚进来!”
守在门口的周顺心一紧,听起来皇上的心情非常不好啊!他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然后关上门,弓着身子,朝着窗边的景文帝道:“皇上,有什么吩咐?”
景文帝没有转身,他看向浩瀚的蓝天,那里白云朵朵,或流动,或停驻,“周顺,这么多年,你可有什么是求而不得的?”
求而不得?!
周顺心思迅速活络起来,皇上必然不是真正问他有什么求而不得,相反的,是皇上自己求而不得。皇上是整个晋国的主宰,有权有势,后宫佳丽又三千,他若是有什么求而不得,那必然就是太后娘娘了!前些日子,皇上对太后娘娘殷勤的举动,他可是牢记在心。他以为皇上已经下定了决心,怎么现在突然又犹豫了起来?难道是太后娘娘不同意?
周顺斟酌了下用词,小心翼翼道:“回皇上,奴才求而不得的事情倒还真的有一件。”
“哦?那是什么?”
“说起来不怕皇上笑,奴才想要个大胖儿子传宗接代。奴才家一脉单传,因为家里贫困,奴才才入了宫做了太监。奴才到现在还记得奴才爹娘痛苦哀嚎的模样。”周顺叹了口气道,入宫做了太监基本上就是与后代无缘了。
“这简单!”景文帝转过身子,看着跟随自己数年的贴身太监,“若是你家还有旁支,朕可以让他们过继一个孩子给你。”
周顺心里熨贴,知道景文帝待他确实不错,感激道:“奴才谢过皇上的好意,但是奴才经历过骨肉分离的痛苦,奴才不希望他们也经历这样的痛苦。若是可以,奴才更愿意找无父无母的孤儿当做自己的孩子。”
景文帝感叹道:“想不到周顺你如此心善!”
周顺笑道:“谢皇上赞赏!奴才只是不希望徒增怨恨罢了!在宫里这么多年,奴才明白了,人生最遗憾的,莫过于,轻易地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固执地坚持了不该坚持的。就是因为这样,很多人才会错过很多。奴才只是不希望固执地坚持不该坚持的,其实变通一下就会发现,世上并没有那么多难以抉择和无法实现的事情!”
“轻易地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固执地坚持了不该坚持的。”景文帝轻声呢喃着,神色有些恍惚,周顺死死地垂着头,听着景文帝缓慢而沉稳的踱步声。
他曾经听说过,狼的一生只有一个伴侣,如果一方死去,它会守着狼窝直道死亡。獾是最忠贞的动物,如果一方走失,它会穷尽一生到处流浪去寻找走失的那一方。他不是狼不是獾,他只知道若是这次放手,或许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人能让他的心火热地跳动。
一生只此一次!
“好,好,周顺,你说的对,赏!”想通后的景文帝龙心大悦。
周顺的心定了下去,喜道:“谢皇上赏!”
景文帝此时的内心藏着一把火,他朝门口走去,复而停了下来,问道:“太后此时在作甚?”
周顺立马回道:“正准备用午膳,奴才立马前去禀报皇上中午在永寿宫用膳!”
景文帝对于周顺的反应非常满意,点头道,“正合朕意!”
周顺恭敬地退下,关上门,立刻命令小太监去永寿宫打声招呼,自己则去准备皇上摆驾永寿宫事宜。
永寿宫里,小萌身穿五色锦盘金彩绣绫裙,左手边放着他特地吩咐下去的高腿凳,上面铺着淡蓝色绣花蒲团,小乖坐于其上,雪白的尾巴就像大朵散开的蒲公英紧贴后背。
景文帝坐在小萌的右手边,他遣退殿中的奴才,殷勤地为小萌夹菜,“母后,来试试这道菜,绣球乾贝,味道非常鲜美,还有这个,炒珍珠鸡,是肉质非常细腻,这个奶汁鱼片也不容错过。”
小萌目瞪口呆地看着景文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他夹来的菜叠成一座小山,甚至还有继续的趋势,他连忙阻止,“皇帝,够了,够了,这么多菜,哀家怎么吃得完?”
景文帝意犹未尽地放下了筷子,眸色温柔,“母后,慢慢吃,不急的!”他拿过一旁的白玉碗,为小萌盛了一碗旋覆花汤,道:“旋覆花汤以旋覆花、蜜糖、新绛煮成,主治肝脏气血郁滞,不惟香味清,亦有所益。”
小萌拿着勺子搅拌了下旋覆花汤,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他尝试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放下勺子,他抬眼细细打量起景文帝。
人还是这个人,但是周身的气息却是柔和了许多,眼里眉间都带着暖暖的气息,注视他的双眸更是盛满了温情,简直就是百炼钢成绕指柔啊!
怎么几天功夫景文帝的变化就如此之大,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母后,朕是有什么不妥吗?怎么这样看着朕?”景文帝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令人脸红心跳的邪笑。
小萌噎了一下,画风要不要转化的这么快?他伸手夹菜,试图掩盖自己的慌乱,“那个……最近有什么好事吗?看你这么开心!”
“有,当然有好事!”景文帝一字一字地往外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