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西恩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说。“还上了报呢。那个时代吧,你懂的,一个人失踪了,人们并不会立即想到,你懂的,性犯罪的。他们那时觉得他可能是犯了什么事儿。但是我记得他们问过的一些问题让我妈妈特别难受。他们问她关于一些‘奇怪的男人’什么的,然后她就哭了起来。”
“你听见警察跟你父母的对话了?”罗杰这么说似乎不大妥当。
“我藏在楼梯上面偷听,”西恩说,“那些日子没人在意我的一举一动。”
最后一句话听上去落寞极了,可能比西恩自己感觉到的还落寞得多。“他们问我父母是否注意到周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男人,然后我母亲说‘你这么想?’之后就哭了起来。所以我自然很想知道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几年之后,我猜的,我感觉他们认为是那个托潘加峡谷杀手②抓走了盖里。”他转过头。“是这样吗?他是那些被连环杀手杀掉的其中一人吗?”
②上世纪60年代,以邪教头子查尔斯·曼森为首的犯罪集团制造的一系列恐怖命案,其中几桩就发生在洛杉矶附近的托潘加峡谷。
“我们不认为你哥哥之前是被埋在托潘加峡谷的。”罗杰说。
“不认为?为什么?你们在哪儿找到的他?”
“有人将尸体放在了能被人发现的地方。”罗杰说。他们到了仓库区,罗杰停下车。
“谁会这么干啊?”
“这个问题问得好,威廉姆斯先生。你有仓库钥匙吗?还是说我们得在办事处登记才能进去?”
* * *
西恩有钥匙。他把自己的钱包翻个底儿掉,把一堆乱七八糟东西都掏了出来。他用来放驾照的塑料卡套上贴了个小彩虹贴纸,罗杰早就注意到了。这种做法就相当于大张旗鼓地宣扬自己的性向,警察和酒保肯定能看到,罗杰在考虑玛丽安有没有腾出时间在他们的系统里搜过西恩的名字。
“来吧。”西恩推开厚重的门。蜘蛛、灰尘和脏东西掉了他一脸,他玩命地边挥着手臂边咳嗽。罗杰将他拉到一边。
“老天,”西恩说,“真他娘的脏死了。”
整个地方从上到下从左到右都被塞满了,堆满了旧家具和箱子,留了条能下脚的小道儿,还是搬家公司的功劳。放在最外面的盒子上有一张破破烂烂布满尘埃的清单,晃悠悠地粘在一条发黄的胶带上。
“你上次来是什么时候?”罗杰问。
“我,呃,几个月之前来过一次。我想拿点东西出来,但后来我觉得也没什么必要……”西恩抱着胳膊站在那儿,姿势看起来像在防备什么,皱起眉看着储藏间,好像自己被冒犯了一般。
罗杰戴上取证手套,摘下那个单子。在场有几个被标上数字的盒子,但是只有两个是被搬家公司打包的。“请待在这里别动。”他对西恩说,自己走了进去。脚下的地面满是灰尘,但是有一道清晰的痕迹延伸至中央。罗杰皱着眉四处看了看,然后退了出来。“就你一个人有这里的钥匙?”
“据我所知是的。你找到盒子了吗?”
罗杰一边拨打起警局的电话,对西恩说:“也许吧。等犯罪现场调查科的人过来仔细查一遍之后,我们就有头绪了。”
“什么?到底怎么了?”
“有其他人来过这里。”
* * *
从离开警局的这一路,一惊一乍的西恩一直刺激着罗杰的神经,现在他总算要回酒吧上班了。“真不敢相信,你们居然拿我东西。”这话他说个没完没了。
“一旦我们的技术人员提取到了指纹,所有东西都会还给你。”
西恩啃着指甲,不满地嘟囔。他瘫在罗杰车里的副驾驶位上,安全带松松垮垮地横在身上,一旦出意外完全起不到保护作用。
“威廉姆斯先生,你坐在我车上,我就得对你的安全负责,”当西恩很明显不可能自行纠正这个错误时,罗杰说,“能不能请你坐好然后把安全带扣紧?”
西恩转动眼珠,像看危险的神经病一样看着罗杰。“可以,”他说,并照做了,“你怎么知道有人进去过?”
“地面上的灰尘明显最近被蹭掉过。”罗杰说。
西恩的手指开始用烦人的节奏敲击着车门把手。“那里没有什么值钱的。我留着是因为……”他皱起眉头粗声粗气地说,“一旦东西都没了,他们也就……”
这话被西恩漫不经心地说出来时平添了些酸楚。他凝视着窗外,咬紧牙关,不停敲动的手指攥成了拳头。
罗杰不会去可怜谁,他只是出于人道和尊重,才在面对受害人和受害人亲属时表现出同情。
但他却觉得西恩特别可怜,想为他做点什么。比如握紧他的肩膀,或者请他喝一杯。
直到西恩终于消失在临时停车场时,他才放下一颗心。
* * *
“你今晚来我家办公吗?”玛丽安问道。罗杰关上电脑,靠在椅背上揉着眼皮。
“去吧。我家还是一片混乱。”
“让警长批张条子找人帮你收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