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言疏这才回过神来,淡淡的恩了一声。杜引之得了应允,便两步绕到杜言疏身后,低头将他细软的头发拢起,只觉淡淡衣香入鼻,软风细细,在他心间掀起一丝涟漪。
兴许因为红衣的映衬,小叔的脸比平日要红润几分,即使他神情再清冷疏淡,应上那点嫣嫣的红痣,也会让人觉着妖冶得移不开眼。
杜引之就这般恍恍惚惚惚惚恍恍地随杜言疏去见了姨姥姥。
……
戚夫人瞧他俩一袭红衣走了进来,十分赏心悦目,早上又偷摸着喝了几两酒,便有些口不择言:“你们叔侄俩本来生得好,整日里穿素色衣裳倒浪费了这好脸蛋,言疏,你回头与言明说说,杜家的穿衣品味得改改了。”
杜言疏嘴角抽了抽,面上恭恭敬敬应下了。
戚夫人又将他仔细瞧了一遍:“言疏,你穿红衣竟比新嫁娘还美。”
杜言疏太阳穴猛地一跳,还未想好如何恰到好处合乎礼仪地怼回去,一旁的戚桑便笑着解围:“娘亲又说胡话,怎好拿表哥与姑娘比?”
此刻杜言疏再看他这女装表弟戚桑,目光里满是感激与同情……
戚夫人爽朗一笑,朝站在她身前俯身行礼的叔侄两人道:“在戚月宫无需如此多礼,快起来罢,弄得跟一对小夫妻拜天地似的,哈哈。”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反应过来咬牙忍笑,只杜言疏一张脸红了青青了红,强做镇定道:“姨母说笑了……”
戚夫人笑吟吟道:“我自然是说笑,你们要拜也不该拜我,还有你兄长呢。”
杜言疏气结,抽了一口凉气,微微侧头看向一旁的杜引之,恰巧引之也望向他,四目相对,彼此脸又红了一层,忙又收回目光……
莫名其妙……
忍笑忍到牙酸的戚桑实在看不下去了:“娘,你这玩笑越开越不像话了。”
戚夫人依旧是笑:“是是是,我看人多热闹,一时乱说话的毛病又犯了,言疏引之你们莫要见怪。”言语间完全没有意识到玩笑开过火的自觉,倒是两眼放光很期待些什么的模样……
杜言疏心中无语,面上佯做没事人又客套了几句,他暗暗抬眼观察众人,戚月宫众女弟子自从姨母开了那没分寸的玩笑后,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他下意识在众人中寻了寻戚蓉,只见她与几位姑娘低头窃窃私语,偶尔轻笑几声,一副欢喜又羞怯的模样……
这戚月宫的画风,很是令人琢磨不透……
“小叔,待会儿去哪?”杜引之微微弯腰,在他耳边低声问道。
杜引之从刚才起,就瞧见小叔一直盯着几个姑娘出神,原本通红的面孔顿时冷了下来,只想快些让这几个姑娘从小叔视线中消失。
杜言疏自然没留意引之的语气面色,此刻只想快些逃离这窘迫诡异的氛围,脱口而出道:“眠村。”
……
眠村原名槐阳村,位于戚月宫西北方向,因近两年村中许多人染上了诡异的「冬眠症」,甚是蹊跷,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玄乎,倒是小有名气了,甚至有些做多亏心事夜不能寐之人,都慕名而来但求好眠。
御剑出了浣青湖,两人走走停停,边问路边朝西北方向行去,横竖不着急,清风艳日,权当郊游踏雪消遣怡情。
戚夫人听闻他们要去眠村探查一番,本想吩咐个弟子去引路,却被戚桑按住了:“娘就别费心了,表哥他们还会找不着路不成?”
戚夫人被儿子这么一劝便也作罢,杜引之对他那表叔投以感激的眼神,戚桑也回以淡然一笑,周到剔透如戚桑,自然晓得他娘想让戚蓉跟着,也自然看得出杜引之的不乐意。
杜言疏出门前早将那袭惹眼的红衣换了去,又变回素衣若雪清淡疏冷的三公子。杜引之犹自发愣,仍在回味着小叔红衣艳艳的模样,并非红衣比白衣更好看,而是姨姥姥那句「比新嫁娘还美」让他心荡神驰,也不晓得这世上有没有如此幸运之人,能让小叔心甘情愿为其穿上红衣……
太奢侈的事他不敢去想,如今这般与小叔日夜相对,偶尔还能任着性子撒撒娇,已经十分满足了。
觉察到小侄儿自从被姨母打趣后有些呆呆的,杜言疏心中有些困惑,料想兴许是少年人面皮薄,这般没分寸的玩笑让他心生不悦,迟疑片刻,缓声道:“引之,平日里姨姥姥的玩笑,别太往心里去。”
杜引之愣了愣,方才回过神来,随即咧嘴笑道:“侄儿自然不会与姨姥姥计较。”嘴上乖巧,望向小叔的天青眸子却闪过一簇蓝色的火焰。
瞧他态度坦诚,杜言疏也稍稍放了心,点了点头,知他是有分寸的孩子,便不再多言。倒是杜引之思及方才小叔看那几个姑娘直愣愣的眼神,犹犹豫豫试探道:“小叔,你会不会娶个婶婶回来?”
杜言疏怔了怔,没忍住噗的一笑:“不会。”
杜引之喜形于色:“为什么?”
杜言疏不假思索道:“麻烦。”
“当真?”
“嗯。”杜言疏心中分明,冷淡如他,确实不适合与人一道儿过日子,膈应自己还耽误人家姑娘。
杜引之笑得更欢喜了:“还好,我不会给小叔添麻烦。”一不小心,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杜言疏觉着这话听起来很奇怪,似笑非笑道:“胡说,你已经够麻烦了。”
“那小叔也没赶我走不是?”
杜言疏笑:“我要赶,你肯走么?”这小鱼儿的性子他已经摸得透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