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废了好大劲儿,爬完这两百零八阶梯,等着那站姿端庄的侍者为他递上一杯暖心的咖啡。阳明臻端着那杯咖啡,如牛饮水,眉头一皱:“这也太苦了吧,你爬那么高就是为了享受这种不一样的苦?”
坐在蓝帽子窗口的年轻人微微侧过身,嘴角微抿露出熟悉的笑容,语气温和有礼,“阳警官辛苦了,这么大的雨还得麻烦你跑一趟。”
这个爱笑有礼貌的年轻人自然是七号鱼馆的主人何复,他在这里坐了一个下午,咖啡却是一杯也没喝完。只拿着个勺子,轻轻地晃荡着那褐色的水,像是在观赏艺术品一样,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个下午,旁边的侍者觉得这个人随时都能够石化。
阳明臻走过去,拉开椅子落座,气喘吁吁地问何复:“你这么急把我找出来究竟是为什么事情,你不晓得我正在跑现场吗?”
今天上午,阳明臻到现场不过几分钟,就有警局的人来报信说,一个姓何的年轻人在找他,请他跑完现场后立刻来蓝约。
阳明臻知道这个姓何的年轻人就是何复,所以摆了摆手就让那报信人退下。
报信人说:“那个人说,他可以等你,反正他时间很多,总之你一定要记得去蓝约。”
阳明臻一直忙活到现在才终于得空,火速赶往蓝约咖啡馆。
何复漂亮的眼睛眨了眨,说了一句不太好笑的笑话:“我想让阳警官帮我感受感受,坐在这个位子喝咖啡究竟值不值当,我可是给了很多钱给他们老板。”
“你们有钱人都这么闲吗?”阳明臻坐直身子盯着他,“我是不会相信你在这里坐那么久就为了喝咖啡,你这个杯子里的咖啡一点都没喝,说吧,你坐在这里看见了什么?”
阳明臻说这话时往窗户外看了一眼,他发现何复选的这个位子确实很好,能够一眼看见他刚才所在的命案现场。这就是他今天出现在命案现场不到几分钟,何复就能马上派人来给他报信的原因。
何复能够在这个地方一坐就是半天,那就证明这个地方一定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
“我和阳警官看见的差不多,齐天酒楼的二当家死了。”何复双手合十,轻轻地托着下巴,乖乖地说,“他的尸体我没有看见,剩余的还需要阳警官来补充。”
阳明臻眼神锐利,“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把这个案子告诉你?你在我心中的嫌疑还没有清除,你仍然是个随时可以杀死人的怪物。”
何复微微颔首:“确实如此,我随时可以把阳警官吃掉,但是现在我不想吃阳警官,因为我想让阳警官帮我找一个失踪的人。”
阳明臻立刻追问:“谁?”
“我店里的伙计邢庭。”何复说,“在几天前,我的伙计也曾坐在这个位子。”
阳明臻看了他一眼:“邢庭怎么突然失踪?”
“因为他是个好人。”何复依旧皮笑肉不笑地说,“他想去帮自己的朋友,朋友没有找到,最终把自己赔进去了,因此他也是个傻子。”
“他想帮谁?”阳明臻问。
何复的眼睛看着阳明臻,“他的朋友你见过,薛令升。”
阳明臻确实见过薛令升,不过那只是一具泡得发白的尸体。在齐天酒楼二当家死之前,他接到消息齐天酒楼的账房先生薛令升死于家中。
他带着法医郁舂匆忙赶去现场,薛令升躺在床上,眼睛大大地睁着,他的手还扒在床头柜上,地上摔碎的玻璃杯像是在告诉他们,这个人临死的前一秒还想喝水。
尸检结束后,郁舂十分吃惊,“薛令升死于溺亡。”
面对这个结论,阳明臻也表示震惊。因为薛令升确确实实是死在自己床上的,他的房间没有水,就连他的身上也没有水,可是他却死于溺亡。那种感觉就像是薛令升活着的时候十分口渴,然后拼命地喝水,最终把自己灌死了。
这世上会有人喝水,把自己给灌死吗?
阳明臻觉得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直到他看见了第二个相同的死者,齐天酒楼的二当家齐辰也是相同的死法,他的心有些动摇了。或许这又是一起非人类的连环谋杀案?
两个人都死于自家床上,他们在生前都曾拼命的挣扎求救,却无人回应,最终喝下一杯又一杯的水,溺死在床……
这种死法实在是诡异。
何复认真地听完阳明臻讲述的薛齐二人的死因,神色淡然,他问:“阳警官知道有些螳螂遇水就会死吗?”
“螳螂遇见水会死,这种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见。”阳明臻表示很好奇。
何复浅笑:“如果你抓住一只螳螂,把它放进水里,过一会儿你就会看见螳螂的屁股里会钻出很多黑色的虫子,虫子细长就像是铁线一样。”
“铁线虫!”阳明臻说。
“对。”何复目不转睛地看着阳明臻,他就像是学堂里的先生在给孩子补充课外知识一样,语气轻柔,“对于螳螂来说,铁线虫是最致命的寄生虫。它们一旦被铁线虫寄生后就注定无法繁衍后代,因为等到螳螂腹内的铁线虫成熟时,铁线虫必须回到水中完成产卵的任务,这时居住在螳螂肚子里的铁线虫就会像是在操控傀儡一样,去命令螳螂找水喝,螳螂往往会在寻找水源后淹死于水中。”
他十分好心的补充道:“哦,如果螳螂不及时找到水源,铁线虫也会从它肚子里钻出,使其在陆地口渴而死。”
阳明臻听完头皮有些发麻,他突然想到自己小时候在路边看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