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詹伟知道报道里的中原某局测绘队队长是柳侠,他还因为担心想去均乐县看柳侠呢,只是被柳侠阻止了。
詹伟还知道,报道中说中原这个测绘队的队长表示,为了自己员工的生命安全着想,他以后不会再承接金丽以及周边地区的工程,甚至可能支付违约金放弃正在进行的工程也是真的。
同样一件事,在不同人眼里,可能会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效果,这句话特别适合那天江城测绘大学几位校友的心态。
詹伟和韩彤跟其他人一样,看这个新闻时看到的是正义与邪恶、善良与凶残的较量,苏建功和郭大庆看到的是救命稻草。
他们俩都是中南人,郭大庆的老家在均乐县东边那个县,他老家的村子就在两个县的交界地带,听詹伟一说情况,两个穷途末路的工程师觉得这就是老天爷给他们的救赎。
什么郭铁蛋、郭铁亮,郭大庆说,妈的,他们要是敢跟老子要过路费保护费,老子把本家的叔伯兄弟们拉上,挖了他们的祖坟。
这就是柳侠需要的接手人。
四号,柳淼把柳侠愿意转让合同的消息带出去。
八号中午十点半,柳侠在英雄阀门厂的接待室,见到了苏建功。
在等待苏建功的两个小时里,柳侠已经和黄有光、詹伟、韩彤核实过苏建功的能力和人品,知道他曾经独立带队进行过很多工程,所以谈话特别顺利。
转让合同非常麻烦,并且与柳侠的信誉有损——哪怕车匪路霸的凶残有目共睹,柳侠的队伍没有按合同完成工程也是事实,至少柳侠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而苏建功现在只想挣钱,至于有了大工程的口碑对他以后承揽工程的诸多益处,现在那些不重要,房供和老婆孩子的惶恐忧惧才是当下压得他濒临崩溃的大山。
所以两个人一拍即合,苏建功和郭大庆完成接下来的工程,为了避免发生专业技术层面上的不愉快,柳侠派一个人进入他们的小队,如果对方能按质按量完成工程,柳侠支付他们十五万元。
肖文忠是个十分尽职尽责的业务员,他去给沈克己的小队送补给的时候,也没忘了自己的业务,他在金丽市还签了三个合同,全都是工程额比较小的单位新址勘测界定,这种工程现在柳侠都不用再单独派一个小队,而是谁在附近有大工程,抽时间捎带手就干了。
金丽市区的工程因为三个单位都穷,短时间内没钱盖楼,合同签了几个月了,都不让测绘队进驻,一直就那么放着。
柳侠不打算再让自己的人再往那边去了,他跟苏建功说,如果这个公路勘测项目他们做的好,金丽市那三个工程也让他们做。
苏建功欣喜若狂,这样的话,他明年的挂靠费也能有点着落了,混成这副模样,他实在不愿意再回原单位啊。
柳侠从苏建功的谈话中发现了一些问题,仔细一问,才知道这两位工程师都干了些什么。
他们和当初的张树宝、丁红亮一样,因为一直揽不到工程,自信心崩盘,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机会时,正常的报价提都不敢提,都是用只有正常价格五分之一左右的报价拿到的合同,干完了一算总账,能赚到自己的正常工资就算不错了,哪里还有利润?
柳侠就说嘛,再小的工程,那也是两个工程,还是纯吃技术的工程,怎么能混得连张火车票的钱都要省——郭大庆也想来的,因为火车票,没能成行。
把合作的事宜谈妥,该形成书面文字的都盖章签字,柳侠留苏建功住了一晚上,因为张一恒需要准备一下才能跟苏建功走。
这个晚上,柳侠跟苏建功说了很多,基本都是他组建测绘队时马千里教他的那些。
苏建功听了,如醍醐灌顶,同时他既羡慕柳侠的胆识,也羡慕他有个马千里那样的领导。
跟在苏建功过去的人选,柳侠原本想的是关强去,后来想到关强在那里和村民打过架,他怕有人下黑手报复关,才换成了和关强一样稳重、有主见、体格也比较强壮的张一恒。
虽然中南省正在大张旗鼓重拳出击打击西部地区的车匪路霸和各种民间恶霸行为,可铲除陋习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何况均乐县的情况绝对不止是民间陋习,警匪一家、官匪一家、政府不作为才是最可怕的。
柳侠绝对不相信均乐县的情况短时间内能从根本上得到改变,因为现在金丽市政府现在向公众发布的整改结果中,被处理的都是些合同民警、临时工之类的替罪羊;那些无视他们的诉求,甚至把他们当成闹事的给驱逐出去的官员们,还都占据着原来的官位,端着一副看似正直正派,实则高高在上的官僚嘴脸在打“认真整顿工作作风,提高为人民服务的意识”这种官腔。
柳侠不想再经历一次满身是冤却求告无门的愤怒与绝望。
十月九号早上,柳侠开车把张一恒和苏建功送到原城火车站,然后去看望了沈克己、苏元洲、许铮和马千里。
柳岸知道他出来了,电话里非要他去看他们公司设在原城的服务器,说他们的工作效率特别高,受到了总部的表扬,让柳侠去感受一下他工作后的成绩。
柳侠去了,被那充满现代感的机房震撼得有点发懵,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完全不能想象,这些漂亮的金属箱子怎么把天南海北五湖四海的信息瞬间抓出来给电脑前的每一个人看。
从机房出来,他被马鹏程敲了个竹杠,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