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英虽说没嫁人,可那是个泼货,哪会怕柳蕤一个小孩儿哩话,过去拉着柳岸就打,淑平在教室里听到声音跑过去,就看到柳岸一身泥正从坡下往上爬……”
张光耀拉拉柳成宾,不让他再说,他看到柳侠的眼珠都红了。
柳侠却盯着柳成宾:“后来哩?”
“后来,金宝他四姐金荣把她一家都喊来了,俺过去拦着不让他们打柳岸,找了个五年级哩学生跑快去您家喊人,淑平护着柳岸,让金宝他妈把脸都抓了好几道子。”柳成宾心疼的看了看关淑萍的脸。
柳侠回来那天就看到了关淑萍左边脸上几个明显是抓破留下的疤,没想到竟然是这么留下的,他问关淑萍:“淑萍姐,这疤以后会下去不会?”
关淑平说:“柳侠,我是大人,挖两下就是难看点,没啥事,你别太难受了,金英把柳岸推哩咕噜到坡底下,没磕着石头啥哩,他上来看见金宝他妈跟金梅打我,还拿了块石头把金宝他妈哩腿给砸了两下,把金梅哩手都给咬流血了。
长青叔跟柳魁哥那天都没搁家,长春叔跟长青婶儿、柳魁嫂来了,……”
柳侠打断她问:“俺家人来之前,金宝他家人到底又打俺猫儿没?”
关淑平犹豫着看了看张光耀和柳成宾,欲言又止。
柳侠问:“他们咋打俺猫儿哩?”
张光耀说:“金英说淑萍偏向柳岸,金梅、金荣、跟金凤围着淑平打,金英跟他妈过去打柳岸,我过去拉,不过你知道,那是俩女哩,都泼哩不行,俺还怕万一拉的不对她们胡说八道,光敢拉那个老娘儿们,金英就把柳岸给挤到那边墙那儿,”
他指指坡口那里用石头围成的一米来高的院墙:“给孩儿跺到地上,踢,还用金摔,骂孩儿,孩儿小,还没爬起来就又叫摔那儿了,柳蕤过去跟她打,她把柳蕤也给推到泥里去了……”
柳侠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光耀叔,您都去上课吧,我没事,我搁这儿等俺猫儿下课。”
几个人互相看看,柳成宾拍拍柳侠的肩:“幺儿,咱这儿哩人没文化,迷信,牛家寨专出泼妇,没法,淑平也是为了孩儿好,才叫他自己坐一个桌儿,你可别多想。”
柳侠说:“我知道,您都去忙吧,我搁这儿等俺猫儿一会儿。”
几个人看出柳侠情绪坏的很,关淑萍示意让张光耀和柳成宾先走。
她对柳侠说:“你别难受了柳侠,后来俺柳魁嫂把金英跟她妈哩脸都给扇肿了,头发也给拽掉了好几绺,挖哩金英满脸花;长青婶儿也扇了金梅跟金凤几巴掌,还吐了她们一脸;
牛老桩老实,没动手打柳岸,不过他也不敢说他媳妇跟闺女,长春叔骂哩他狗血喷头,他也不敢吭声。
最后,柳魁嫂还撵着她们一直骂到她家,堵着她家门骂了三天,全大队人都去看热闹,我听说,金英连解手都不敢出来,一出来柳魁嫂就过去打她……我从来就没想过,柳魁嫂那样又漂亮又贤惠哩人,厉害起来恁不要命……”
柳侠呆呆的看着在冬日阳光照耀下依然萧瑟冰冷的远山近水,脑子里却满是猫儿抱着头、满身是泥,爬也爬不起来的画面,他的心难受的无法形容,心疼和愤怒让他整个人都有要爆炸的感觉。
猫儿才六岁,什么事也没有做错,为了一个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原因,一次次被无端的欺负,他去牛三妮儿家砸了一通,柳牡丹不敢再欺负猫儿了,可他不可能把柳家岭大队几十户人家挨个儿砸一遍,如果他真那么做,那猫儿在这里的日子不但不会更好,恐怕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从柳侠记事起,他家在柳家岭就跟别家有点不一样,柳家岭从来没有人敢欺负他们家,原因不言而喻,柳长青在大队的地位和身份,还有他们家一大群的男人。
牛老桩的闺女们再泼,恐怕也不敢起欺负柳家人的心思。
可面对的是猫儿的时候,她们却敢。
她们肯定短见识,以为猫儿在柳家肯定也是不招人待见的,所以才敢对猫儿动手,她们不知道‘在家亲兄弟、出门父子兵’的道理。
但一切一切的前提,都是以村人把猫儿当成‘丧门星’为基础的,有了这个认知,她们才会觉得即便她们打了猫儿,柳家其他人也不会当成回事,村里人也不会评她们没理。
张光耀敲了下课的钟。
猫儿第一个冲出来,他再次看到了站在阳光下微笑着的小叔,冲他展开双臂,让他扑进那个温暖的怀里。
柳侠抱起猫儿,来到最靠东边的窑洞前暖和的地方。
猫儿说:"小叔,你咋没回家哩?你搁外头冷不冷?“
柳侠说:“不冷,今儿日头好,我知道我一回家就该想孩儿了,干脆搁这儿等你。”
“嘻嘻!”猫儿开心的搂着他的脖子:“我也可想小叔,嘿嘿,才一小会儿就可想,我将还想着这要是第四节就好了,一会儿就能看见小叔了,嘿嘿,真哩就看见了。”
柳侠看着猫儿快乐无忧的样子,努力让自己也高兴起来。
不大的院子里,十几个学生在争抢那个已经破的掉了一块皮的篮球;还有很多男孩儿们都是一条腿着地,另一条腿被手拽着裤腿,一对一对的互相撞着,玩着“斗鸡”的游戏。
这是一种这一带男孩儿冬天最常玩的游戏,因为不需要任何辅助的东西。
还有很多的男生和女生,靠着窑洞的墙在互相挤来挤去的取暖。
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