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参加脑域开发临床实验的自愿者之一。
这些自愿者都签署过协议,实验成功则缴纳一笔数额庞大的开发费用;失败的话,除了极个别猝死的倒霉鬼,其他人将由研究所下属的治疗中心免费医治由此带来的后遗症。
到目前为止,实验的成功率只在5-8%之间,李敏行十分不幸地没有成为脑进化者,但又十分幸运地避免了猝死、永久x_ing脑神经损伤等更严重的后遗症,仅仅是因颞叶受到巨大刺激而导致妄想症。
在回家后的几个月内,他症状开始逐渐显露,研究所的后期跟踪人员发现他情况恶化,便依照协议,将他带回治疗中心,成为救治的对象。
当然治疗的成功率并非百分百,但“妄想症”这一块,比起脑神经损伤、精神分裂之类的算是轻微了,治愈率也大得多。
“每一次接任务,都让我觉得自己当初破釜沉舟地选择接受脑域开发,又险死还生地成功了,是件多么幸运的事。”卫霖看着半死不活的患者,忍不住感叹,“要是再来一次,我都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说归说,可他也知道如今人口膨胀严重、空间与资源匮乏,生存压力与日俱增,如果不接受脑域开发,进化出更强的精神力量,就缺少生存竞争力,迟早要被这个世界淘汰。
白源抓住了报复的机会,微微冷笑:“愚蠢的人才寄望于幸运。”
卫霖刚才是有感而发,难得心平气和地对他说句人话,不想依然受到毫不留情的人身攻击,顿觉对方就像一条黑漆漆的沟渠,深且臭不可闻,别说明月光了,高压氙气灯都照不进去。当即反唇相讥:“在白先森眼里,大概除你自己以外,所有人类都愚蠢吧?阁下何不乘风起,c-h-a翅直飞外星系?”
这回他误打误撞说对了。白源的确时常有这种感觉,觉得自己站在与普罗大众截然不同的精神高度上,是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唏嘘,看着周围的人说傻话、做蠢事时,智商上的优越感便油然而生。但他自觉并没有帮助这些人提高思维水平的兴趣和义务,也没有哪个人值得他耗费精力去点拨提醒,于是通常采取冷眼旁观的态度。
正如眼下,他不想跟卫霖打无意义的嘴炮,只在心里不屑一顾地冷哼。
卫霖见白源不吭声,认为自己的口才再次压了对方一头,任务当前,也就不趁胜追击了。转头见投影下方的进度提示变成:虚拟世界构筑中……5,他把双手往衣兜里一c-h-a,拖着脚步往内间去。
白源也举步进入房间。里面几名工作人员忙碌地cao纵程序、监控进度,白色电极舱已经打开,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感应接口,等待着与人类大脑对接,再将脑电波化作电脉冲信号,发送到智能光脑构建的虚拟世界中去。
卫霖脱掉外衣,下腰扭脖子地做了几节体cao,疏于锻炼的关节呻吟似的发出轻响,嘴里嘀咕道:“每次都觉得自己像个要下矿井的挖煤工,总担心啥时候一塌方,就给交代在里面了。”
旁边一名容貌温婉的女监控员听见了,露出一点紧张的神色:“我们会时刻关注着,一旦发现精神‘陷落’,就会在离你们最近的安全点开启‘引流通道’,把你们安全带出来。”
“听你这么说,我觉得安心多了。”卫霖笑吟吟地走近她,指了指她胸前的工作铭牌,“新来的?叶含露……名字真好听。‘叶含浓露如啼眼,枝袅轻风似舞腰’,你爸妈一定是古典文学爱好者,给女儿起了个这么清丽脱俗的名字。”
女监控员被夸奖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声说:“你也读白诗?我有本纸书,是二十年前的旧版……”
卫霖顺水推舟:“这年头能静下心读纸书的女孩子不多了。我一直想看旧版的白诗斋批,可惜总买不到。”
女监控员脱口道:“我可以借你看。”
卫霖瞟了一眼白源,发现对方早已躺进电极舱,金属舱门事不关己地闭合起来。他顿时像只丧失了竞争对手的雄x_ing动物,斗志迅速消退,朝叶含露温和地笑了笑:“好,等我回来找你借。”
另一名男监控员忍无可忍地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骂道:“把你那泛滥的荷尔蒙收收,别撩妹了!95了看到没?再不进去就来不及了。”
“来得及。”正如上班打卡那样,卫霖踩着时限、从容不迫地进入电极舱,在一片黑暗与轻微的仪器运行声中闭上双眼。
在隔壁房间的电极舱里,躺着本次治疗目标——李敏行。
李敏行的脑电波已提前导入智能光脑“天极”,构建出他妄想中的虚拟世界。
卫霖和白源的意识被送入后,要做的就是摧毁这个世界中患者自定义的规则,纠正错误认知,让对方回到现实中来。
破而后立。
因此,妄想症治疗师们还有个称呼,叫“破妄师”。
哪怕顺利通过脑域开发,取得了从业资格,并受过严格的专业训练,对于破妄师而言,他人的精神世界依旧是个深不可测、危机四伏的秘境。
在这个秘境中,破妄师的自身意识一旦产生模糊与混乱;或滞留时间过长,被对方瓦解吞噬,就会成为r_ou_体完好、精神湮灭的“活死人”。
当然,“意识陷落”算工伤,治疗中心得赔偿员工一笔巨款,但人都成植物了,钱拿来干屁用,买营养液天天浇着等开花吗?
破妄师的高薪不是白给的。危机与刺激同在,风险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