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渊到了林府,被引入一间厅内。隔着帘子,一抬头便能影影绰绰看到金珠玉翠,似乎有许多穿红着绿的女眷在里头,因此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抬头。
他跪下请了安,听到当日救下他的夫人在里面说:“冯公子不必多礼,请坐罢。”便恭敬应是,见站的地方旁边早放好一张椅子,便走到那处坐下。但他并不敢坐全椅子,只不失礼,坐了半边。
冯渊本已经在家中思量了几日,到了尚书府,得见夫人,该如何与尚书夫人开口。只是他刚刚坐定,未等开口说话,里头尚书夫人夫人已经先说道:“冯公子,我知道你的来意。”
听了这句话,冯渊的心提了起来,凝神静听尚书夫人继续说道:“只是我有几句话,几个问题想问问冯公子,请冯公子据实回答。”
半个时辰后,冯渊行礼告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林府的大门,回到家中的。直到进了自己家门,尚书夫人的话还是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脑海中回放。
“冯公子,你现在应该是知道,你想找的那位姑娘,其实是拐子拐来的吧?”
“回夫人,小人已经知道了。”
“那你知道,我现在已经打听清楚她家乡何处,父母何人了吗?”
“请夫人相告,小人愿意亲去上门提亲!愿意三媒六证,明媒正娶把她迎回家门!”
“她本姓甄,是姑苏一家乡宦家的嫡出小姐,家乡倒是不远,几日便到了。本来论起出身,也算是闺秀。只可惜她被拐之后,她家家业零落,又遭了难,现在她父亲不知所踪,她母亲我已经派人去找了,想来在与不在,年内便有消息。”
“夫人……”
“冯公子莫急,且请听我说完。因她与我和我家姑娘有缘,所以我已经于大前日将她认为我的干女儿,现今她也算是我林府的姑娘。既然是我的女儿,我给她招女婿,总要细细择选,只怕你达不到我的要求。况且我还有几句话想劝劝公子。”
“一则她现今才十一岁。想来你应该也读书识字,知道本朝律例。就算她现在不是我的女儿,我也不敢现在就找人家把她嫁出去。何况我们家的姑娘,总要留
到十七八岁,我才舍得让她出门子。冯公子,虽说你现在对他忠心不二,也难保你能再等个六七年吧。”
“二则,你从前的事我也知道些。现在看来你是改过自新了,只是谁知道你会不会故态重萌?若是真这样,她的一辈子不是都被你耽误了,有苦说不出呢?”
“三则,你家中虽然颇有薄产,足够衣食无忧。可是我们尚书府的姑娘,去谁家不是衣食无忧?冯公子,我便直说了,你长了不成武不就,也没有一技之长。照现在的情形看来,不说指望你封侯拜相,就是让你家中更富裕些,怕是靠你也难呐……”
“再有,就算我替你挡了薛家的殴打,但你终究是把薛家人得罪了。虽说薛蟠这一房不日就要上京,但他们根子终究是在金陵。再者他家共分八方,不管是哪一房欲意报复你,你拿什么护住自己的家产,护住我家姑娘?”
“冯公子,并非我有意难为你,只是上面说的话,确实是我所虑者。就算你娶了她,除了吃饭穿衣,究竟还能给她什么呢?”
虽然尚书夫人语气温柔,态度可亲,只是当尚书夫人说完这些时,他心已经如坠冰窟。尚书夫人又叹道:“冯公子,父母家业,积攒不易。你今日送来的礼,心意我心领了。只是人生一世,就算不能有所进益,起码也不能败了父母攒下的基业。那日你花的五百两银子,想来已经物归原主了罢。”
“是。”
“今日的礼,我留下一二分,就当做你的礼我已经收到了。余下的请你还是带回去,或是做点生意,或是用他延师读书,或是帮扶些老弱,都是好的。我还有一事想请公子答允。”
“夫人请讲。”
“冯公子痴心一片,着实令人动容。只是现今她已经是我家女儿,为了她的闺誉和我林家清誉着想,请冯公子把你的痴情藏在心中,不要到处与人言说。我现在这里谢过公子了。男女有别,我话已经说尽,就不多留冯公子了。”
冯渊心中就算有千万句言语想说,只是面对尚书夫人的一连串问题,他悲哀的发现自己并不能给他心仪的姑娘什么保障。除了答应夫人,保全她的闺誉外,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于是冯渊只得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连中饭晚饭都没吃,一直在思量尚书夫人说的话。
话说文皎这边见完冯渊,已经是见人的工作都干完了。劝了薛家又劝了冯渊,都是积德的事儿。说不定自己能重活一回就是因为上辈子没干什么坏事,偏偏被飞来横祸砸死了,所以老天可怜她,才让她到了红楼的世界里,还有了一个药阁。
所以这辈子还是要多多积德行善,施比受有福嘛。
又悠闲地在金陵城内逛了几天,又把什么栖霞寺,雨花台,秦淮河等景致都赏过一遍。又去了乡下看看庄子里头到底是何情况,处置了几个庄头和管事的,又暂提了新的人上来,记下情况,回去报给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