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君有一把刀。
那是一把胁差,比刀要短,比匕首长。若是用平平无奇来形容它的样貌,似乎也不够贴切。它一眼看上去就让人觉得特别,但并不多么吸引眼球。这把胁差上缠着一层破旧不堪的布条,呈深灰色,仿佛稍加摩擦就会破碎。布条上层以细如牛毛的笔写上了密密麻麻的、细长的符文,缠绕在刀鞘上,如蜿蜒的蚯蚓似的,看久了仿佛在动,让人直犯恶心。它们太小了,没有人看得清,没有人看得懂,也没有人想凑近看。最上层胡乱贴了几张符咒,颜色枯黄,紧紧黏在刀鞘上,被磨得几乎成了它与生俱来的一部分。
刀柄不论是看色泽,摸质感还是掂重量,都猜不出是什么材料,可能是紧密的木头,也可能是轻巧的金属。它的纹路十分古怪,整体是不规则的,细细看来又有规律可寻。最下面缀着一串细密的、鎏金色的小圆铃,每个铃铛都小得像蚂蚁,抬起它们,会摩擦出窸窣的、带翅膀的蚁群簇拥挤攘的声音。
白涯拿着刀,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端倪,只觉得这刀的工艺让他感觉很不舒服。他并没试着将刀抽出来,或许知道这是徒劳的。
“让我看看?”
祈焕话音刚落,胁差就被丢到他的手里。他左右端详了一阵,试着将刀拔出来,果真纹丝未动。之后君傲颜也试了试,一样是无用功而已。
“这刀真是严丝合缝,简直像铸在一起了似的。”
“民间确实有这种工艺的仿品。”柳声寒道,“刀鞘的外观再怎么接近,刀刃也是怎么都模仿不来的。”
“怎么都拔不出来呢。”
“你若能拔出来,那倒好了。”
霜月君淡淡地说着,恢复到一种“超脱世外”的状态。这时候的他,对一切又没了兴趣似的,只是偶尔看一眼白涯。他接过柳声寒转递给他的刀,别回了腰间。
坐在篝火前的白涯百无聊赖地撑着脸,看了眼霜月君,又看了眼柳声寒。
“你说你们认识?”
“嗯哼。”
“认识了多久?”
“有些年头了。不过,也只是见过几面而已。”柳声寒道,“我不知道他竟是在这里的。兴许,来的要比我晚。你是何时来到九天国的?”
“我记不得了。”
霜月君只是轻飘飘地一句,声音像是能融化在面前的火苗之上。
“失踪的六道无常,果然就是您吧!”祈焕的心情看上去不错,“太好了,来九天国这一趟没有白跑。至少,我们完成了水无君的任务!”
听到这个名字,霜月君抬起头,对白涯问:
“你这对刀……是他死后铸的吧?我看它比伏松风待的任何一把刀都要新。他那些刀,本就是生前最后的兵器了。”
“嗯。”白涯简单地回答,“与我同岁。”
“这样啊。”
霜月君残留的兴趣,却似乎不单是这把刀。他对白涯的身手也很在意。
“你们果然不该是专程来找我的。”霜月君微微抬眉。
君傲颜解释道:“啊,是这样的。我们奉命去找一个人,最近的路必须翻过食月山。”
“一个人?”
祈焕补充说:“严格地讲……也不是一个人。他也不是我们最初来九天国的目的。”
于是他们简单地将自己的目的,和目前的情况给霜月君述说了一下,没说太多。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眼神却根本不在这里,他们怀疑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在听。但不管他是否听见了,自己的事情算是给他交代了。现在,轮到他们提问了。
“你又为何会来到这里?”
这话是柳声寒问的。其他人的话,他似乎听不进去,唯有老熟人还能说上两句。
“还能为了什么?”
他语气里带着点冰凉的抱怨,终归是没说为了什么。但柳声寒好像知道似的,无奈地摇摇头,耐心地问他:
“你是在此地发现了什么能解开诅咒的方法?”
“没有。我甚至怀疑我中了什么圈套。”
“你就这样离开,和外面失了联系。这下,他们会以为你是逃走了。”
“怎么,怀疑我与此地勾结?”霜月君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自己的头,“稍微动动脑子吧,这是那位大人比你们任何人都聪明的地方。”
“大人自然不会怀疑你。”柳声寒道,“但他一定在担心你。”
“我也很担心我自己。”
另外三人听天书似的,不知这两人打什么哑谜。君傲颜实在是憋不住了,插话问道:九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