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深秋,西伯利亚北部,某个在地图上根本就找不到的无名港。
灰白的港口建筑与周围被冰雪覆盖的永久冻土融为一体不分彼此,哪怕是那些太空中运行的侦查卫星也几乎发现不了它。
这是个几乎被世界遗忘的地方,也是个被神遗弃的地方。
哪怕是在一年里最热的夏季里,灰蒙蒙的太阳也给人一种被冻结的错觉,射向地面的阳光似乎也是冰冷的。
在这里一年四季都看不到植物的绿叶,唯一能够在这种恶劣条件下生长的称得上是植物的,只有地衣和苔藓。
哪怕是距离这个港口最近的城市——号称全球最冷的城市维尔霍扬斯克,都在这个港口的南部340公里之外。
要知道,从1638年的沙皇俄国到后来的苏维埃社会主义联盟国,维尔霍扬斯克向来都是作为犯人的流放地而存在的。
理所应当的,这里本不该有港口,但这座港口既然存在,就必然有其存在的理由。
挎着bō_bō沙冲锋枪的哨兵身上套着厚厚的绿色军大衣,头上戴着的那顶熊皮帽上的红色五角星黯淡无光,一看就知道有些年头了。
他勉强直挺挺地站在锈迹斑斑的码头上,望向漂浮着巨大浮冰的遥远海面,仿佛在盼望等待着什么。
“见鬼!”叼着香烟从口袋中掏出打火机,结果却发现打火机打不着了的哨兵低声咒骂了一句。
“大概是里面的煤油被冻住了。”这样的事他已经遇到很多次了。
他脱下手套,将雕刻着精美花纹的打火机放在手心中暖着。
往年里,核动力破冰船列宁号都会在夏季里,趁着海面的坚冰暂时融化,在熟悉航线的船长与水手的操控下,带着满满一船补给到达这里,为港口的人们带来希望。
列宁号每年都会来,哪怕它偶尔会迟到,但从来未曾失约过。
可今年它未免迟到得有些太久了。
再过几个星期,海面就会重新封冻,到那时哪怕是列宁号也不可能破开冰川到这了。
“难道莫斯科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他莫名有些不祥的预感。
忽然,他眯了眯眼睛,警觉的扭头望向身后的冰原——他听到了“噗”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发出了脚步声。
用对讲机向自己的长官发出预警后,他朝着听到声音的方向搜寻了过去。
然而就在这里,他又听到身后传来了雪橇快速滑动的声音。
受过专业训练的哨兵想也不想,他握紧枪柄,转身将枪口对准了那个滑行的影子。
他有权朝一切入侵者射击,因为这里是军事禁区,这里有苏维埃最高级别的机密。
看到哨兵举枪的动作,滑雪客停了下来,不知从哪掏出红白相间的两面小旗,按照特定规律挥舞起来。
那是苏联海军的通用旗语,他挥出的是一个人名——“列宁”。
每年列宁号到来的时候,列宁号上的水兵都会用旗语挥出这个人名,证明他们是莫斯科的特使,带来了伟大苏维埃对无名港驻军的慰问。
难道今年莫斯科改变了运输方式,只派了一个人滑雪过来送补给?
哨兵觉得这个笑话一点可都不好笑。
可不管怎么说,他不能对这个人开枪了,旗语同时也是暗号,说明对方有权进入这个作为军事禁地的无名港。
带着一人高的雪尘,滑雪客潇洒地急刹在哨兵面前,摘下风镜扔在雪里。
这是个十分英武的青年男人,他那铁灰色的头发整齐地往后梳,并用发胶定型,线条流畅的肌肉暴露在寒风之中。
哨兵在莫斯科见过许多这样英俊倜傥的年轻军官,可这一个未免有些太过不同寻常了。
他在零下十几度的狂风中,身上只穿着白色的背心和军用短裤,不得不冷,甚至全身热气腾腾,就像一台全力运转的蒸汽机。
青年从短裤中摸出打火机和香烟,眼尖的哨兵能够看清,打火机的纯银外壳上蚀刻着镰刀铁锤和“十月革命70周年纪念”的字样。
青年十分潇洒地叼着香烟点燃,然后将打火机的火焰递向哨兵。
哨兵无法拒绝这份善意,凑过去点燃香烟。
“一点小礼物。”男人把打火机扔给哨兵,“在这么冷的地方得用低凝固点的航空煤油,你那个留到夏天用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军用双肩背包中拿出一套深灰色的军官制服,只是过了片刻便穿戴完毕,最后他还十分郑重地在胸前别上一枚“红旗勋章”。
这时的他眉目间充满着杀伐果断的威严,俨然已经是一位年纪轻轻却手握大权的上位者。
“克格勃少校邦达列夫,来自莫斯科的特使。”男人掏出证件,“带我去见赫尔佐格博士,告诉他,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刻。”
男人仅仅用最简单的语言和动作就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他是一位来自莫斯科的特使,是秘密情报部门的要员。
在沙皇俄国时,这种人往往被称作“钦差大臣”。
“是!少校同志!”接过证件检查完确定没问题之后,哨兵犹豫片刻后敬礼道。
他不打算继续去查看之前那个声音是什么情况了,毕竟大概率那只是被饥饿驱使误闯入此地的北极熊发出的声音罢了。
每年都会有几只北极熊访客闯入这里,然后被干掉作为难得的新鲜肉食分给大家。
如果是之前,哨兵还可能兴致勃勃地干掉这个猎物加餐。
但既然列宁号的信使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