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书说到,杨从循在淘金矿工赵七开设的外围赌档上豪掷二两银子,押酒坛怪手胜黄矿主。
其实杨从循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酒坛怪手,也不知道这个黄矿主其实还请了黄二奶奶做帮手助拳……他只是看见没多少人把赌注下在酒坛怪手这边,所以就顺势把大块银子丢上去,好一鸣惊人而已。
没错,杨从循其实一点都不在乎这一局是输还是赢,那下注的大银块能不能拿回来。
他只是单纯想告诉周围那些围着看热闹的汉子:爷有钱,爷不在乎输赢,爷就是那肥到流油的大凯子……方才胡三他就是这么指挥杨从循的。
从古至今,这油水丰厚的大肥羊赌客从来都是各大赌坊垂涎若渴的佳客。
只要等这一把结束,相信会有无数别有用心之徒争先恐后得向杨从循吹嘘卖弄自己既有门路,这消息也灵通;若是和他一起做局,定然可以在牌桌上大捞一票。
届时杨从循只要佯装不信得接连摇头:“这位兄弟你自夸消息灵通,然而当杨某上场下注之时,为何却不见兄弟你投个重注,狠狠得捞它一票呢?……若兄弟当真消息灵通,那不妨就给杨某讲讲这酒坛怪手的来龙去脉吧,看是杨某的消息灵通,还是兄弟你出来替他赵七出头,不怕这笔赌债落到自己肩膀上么?
就这样,杨从循他拖着浑如一滩烂泥的赵七,推推搡搡得行到一个四下无人的僻静角落,然后一脸冷笑得把条死狗也似的赵七往地下一丢。
这下,本就浑身筛糠的赵七登时觉得自家当下一热,接着便求爷爷告奶奶得冲着杨从循大声哀嚎求饶。
只因为这些来金矿淘金的多是桀骜乖张不驯王法的法外狂徒,就连养着二三十号监工打手的矿主也只能用工钱和伙食来稍稍限制他们,尚且不敢将其逼得太狠……如今自己落在这个满脸不善的汉子手里,怕真是天地不应了!
就在赵七暗自向诸天神佛祷告祈求之时,忽然却听到对面那汉子松口吐出一句‘如想咱饶你,且先把这酒坛怪手的来历讲清楚。’
如蒙大赦的赵七当下再无迟疑,先是诚惶诚恐得跪下磕了几个头,接着便一五一十得讲了起来。
当听到赵七讲到这空酒坛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托两只骰子的怪手,在一旁隐身潜听的火龙驹登时轻轻得‘咦’了一声,接着就以仙术悄悄传音道:“这酒坛怪手莫非就是传说当中的行秽六?”
见火龙驹居然认得酒坛怪手的庐山真面目,杨从循顿时精神一振,用眼神示意火龙驹用仙术传音的方式介绍一下这个行秽六。
具体内容已经在上一章里面写过,这里不再赘述;然而杨从循他因为凝神细听火龙驹的介绍,一时就把跪在地上的赵七给忘到脑后。
却说那个赵七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得说了几句,可对面那个口口声声要讨赌债的汉子却一直对自己的供词不置可否,这才从地下悄悄抬头拿眼去觑对面的杨从循……正好看见对方正紧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考改用什么毒辣的手段来折磨自己。
这下可吓得赵七他面如土色,慌忙接连磕头讨饶道:“起初小人几个也不信这个王二愣子所说的话,这空酒坛里既然能伸出手来,那怎么不干脆长腿跑掉,居然还知道随身携带赌局和你这个二愣子赌钱,真是闻所未闻。”
只听那赵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继续供道:“然而小人们转念又一想,这个王大棒槌都愣到明明不会筛金,却仍要下水泡上一整天平白遭罪的程度……这‘酒坛子里面伸出一只自带骰子邀他对赌的怪手,最后又输给他一颗金豆子’的事情,真不像王二愣他这种棒槌能凭空编出来的瞎话。”
于是,赵七他们几个十分好事的汉子便结伴去寻那王二愣,定要他仔细讲讲手里这颗金豆子究竟是如何从那个酒坛怪手手里赢来的。
当赵七他许出一挂卤猪下水的悬红之后,不停吞咽馋涎的王二愣这才皱着眉头仔细回忆起来:“前天俺正在酒棚里挨个敲打酒坛盘点存货,发现是空坛子就搬去一边堆放;若坛中还有一点残酒剩下的,就端起来一口喝下解馋……忽然就从俺身后那堆空酒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据王二愣讲,起初他也被这只突然从酒坛口里伸出来的怪手吓了一跳。
然而就在他暗自寻思是不是有人故意藏在酒坛堆中,将胳膊穿过空酒坛来吓唬自己的时候,突然就听‘啪嗒’一声响,有一粒小石子一般的东西扔在自己脚边的空地上……竟是一粒用牛头骨打磨制成的骰子?
这个王二愣平素虽不曾与人赌钱,但架不住同一工棚的其他淘金客个个都是赌具不离身的赌棍,因此王二愣他在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这种六面各刻不同点数的小东西应该是一种依靠点数多寡取胜的赌具。
见那怪手竟然冲自己丢了一粒骰子,王二愣他顿时咧嘴一乐,接着便冲着那只怪手一摊双手:“敢情你是想让咱陪着一起扔两把骰子过瘾?那你可真打错算盘了,整个二道河子金矿,哪个不知俺王二愣的兜里一文现钱都没有,连和俺睡一条通铺的伙伴都嫌弃俺没有赌本可博,每晚赌钱时都不肯叫上俺……咱还是回见吧,您呐。”
就在王二愣他想转身离开之时,只听脚下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待他低头一看,才是这些声响的来源竟然是几粒蚕豆大小的碎银子,此外还有几十枚正满地骨碌碌乱滚的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