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懂了,从此以后,清寂真人就会消失在沈焕的生命里。
或者按照这么个面白心黑的人设推一下,以后沈焕大概会回来给他一刀。
林稚点了点头,忽而又问:“天光墟的隧道尽头刻着的那个人,真的在封神族的历史上存在过吗?”
这话题跳跃得太快,系统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道:“应该有吧。”
“应该。”林稚咀嚼了一下这个词,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斗法台上,眼看着现场气氛空前热烈,明胭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懒洋洋地又在火上浇了一桶油:“清寂真人可是我儿的恩人,你们不经我同意就要把人要走,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
人群又是一炸。
“明胭!你别欺人太甚!”
他们门派死了那么多弟子,若就这么轻轻地揭过去,该如何面对宗门中人?如何在天下立足?
心里更是把这桩惨事都推到了那通敌叛族的清寂真人身上。
明胭捂着嘴花枝乱颤地笑了半天:“好啦好啦,诸位息怒,为了两族的和平,我也只好把我儿的恩人交出去了。”
于岑眉头一皱,当先问道:“你可知那贼人的动向?”
明胭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你一个仙门正道,反来问我一个妖精要人,羞不羞?”
于岑脸上一红,他也只是被逼急了,他们奈何不了明胭,如果不及时把清寂真人揪出来,这把火难保不会烧到他身上。他们拂流堂可不比留仙宗底蕴深厚,经不起折腾。
明胭打了个哈欠,一转身,收了弥清戒,大大方方地露出了后背,走到一直沉默不语的沈焕身边,语气亲昵:“为娘带你回家。”
沈焕眼皮微动,嗓音低沉:“去封神族么?”
明胭眯着眼睛笑:“当然,我族岂能和人族厮混在一处?”
她似是看出沈焕有心结,声音愈发柔软,像是沾了蜜:“莫怪为娘狠心,可我族血脉尊贵,岂能和他们人族共安?你随我回去,娘定会好生补偿你。可若是不去……”
她冷冷一笑,目光忽变,话语里也掺了无边的恶意,又是冷漠又是怜悯:“那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这么喜怒无常,沈焕的神色却丝毫不变,沉静地望着她,不说话。
明胭又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天真又妩媚的模样:“你以为到了如今,人族还能留你么?”
沈焕终于开了口:“可我不是你的儿子。”
他先前一副形容枯槁的模样,一开口声音竟然十分清晰有力,明明白白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里。
他道:“家师是曾得罪过前辈,可前辈也报复回来了。”命都没了一条,“前辈何必这样不依不饶?”
明胭的眼底闪过一丝怒色,却又很快就压了下去,传音道:“没用的,你是我的孩子,除非你死,你那个师父的污名就不可能洗刷干净。谁让他不知所谓,竟敢得罪我。”
她伸手擦去他脸上的血迹,温柔又慈爱地问:“你愿意吗?你怎么可能愿意。从前你那么难过,不也舍不得去死。”
沈焕面色微变,似是有所动摇,僵在原地任她施为。
明胭便又轻蔑又快意地笑了。
沈焕却道:“我愿意。”
他轻声说完,又放开了嗓音朗声道:“我一日为人,便终生为人,师尊的教导我时刻铭记在心,绝不和妖同流合污。”
他说得义正词严,神情恳切,众人闻言,莫不一愣,面面相觑道:“这?”
更多的人表示并不相信:“他杀了那么多人,还想要我们原谅?休想!”
明胭脸色骤变:“你在说什么胡话?你便是愿意,也死不了。”
话音未落,一伸手便要去抓住他。
沈焕轻巧地避开,往后一跃,与明胭拉开了约莫一丈的距离,一把脱下储物戒扔在她脚下,轰然引爆。
被糊了满脸烟尘的明胭彻底怒了,在袅袅的烟雾后寒声道:“你以为这样就能跑么?”
话音忽然一顿。
她视野里的沈焕分明没有动一下,人却在迅速地远去。
一直关注着这一切的林稚的瞳孔猛地一缩:“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