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纵使如此,顿毘伽也不敢拒绝并波悉林的要求。
大食国仍与唐国相争,若他带兵离开,并波悉林现下也不会对他如何;但等将来结束与唐国的战争后,他们葛逻禄人恐怕只能远走他乡,离开水草丰茂的伊丽河流域;甚至不排除大食人要杀鸡儆猴非要至他们葛逻禄于死地的可能。
‘为了葛逻禄的未来,我只能奋力攻城。因此而死的部族勇士们,你们的性命会换来洁山与嗢鹿州,不会白白丢去的。’顿毘伽心里安慰自己道。
“你还有别的事情么?如果没有,回去建造营寨吧,准备明天进行攻城。我许诺的投石车会在明天一早派到你的军营。”顿毘伽正想着,并波悉林说道。
“是。那在下就告退了。”顿毘伽站起来,又躬身行了一礼,转身下了船。
“你们觉得,他会竭尽全力攻城么?”并波悉林问萨利赫和侯梅德道。
“他敢不竭尽全力攻城!”侯梅德接口道:“他如果不全力攻城,饶不了他!”
“依照顿毘伽的本心,当然不愿意全力攻城。不过有总督亲自在此,他也不敢耍花样。”萨利赫也说道。
“你说的很对。”并波悉林笑道:“这也是我亲自带兵作战的目的之一。有我在,顿毘伽绝对不敢懈怠,即使心里面不愿意也只能全力攻城。”
“而且懈怠的问题,不仅仅存在于葛逻禄这样的野蛮人部族军队中,也存在于咱们自己的军队中!”
并波悉林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又道:“因为秦那国安西大都护府兵力薄弱,看起来似乎能够轻而易举的打败,将领们心里也都有了保存实力的想法,不愿意让自己麾下士兵损失太大,希望由其他部队承担损失。”
“士兵们呢,也都开始想战后享受生活的情形,不愿意冒着战死的风险打仗了。”
“这是不行的!”并波悉林提高音量。“秦那人得到三万对大食国恨之入骨的青壮年男人,如果大家还这样三心二意的作战,就能给秦那人恢复军事实力的时间,最后咱们或许要输掉这场战争,甚至退回木鹿。”
“所以我亲自带兵,还定下了十天打下洁山城的时限,也是为了督促各军重新找回作战状态,从而在攻打嗢鹿州时能够恢复到最佳状态,以最快速度占领嗢鹿州。”
“我们明白总督的苦心了。”萨利赫与侯梅德立刻齐声说道。
“可是,总督,十天是不是太短了?”萨利赫又单独说道:“洁山城是一座城墙高大厚重的大城,城内能动员的青壮可以达到一万人以上,并不好打。”
“就算所有将领、士兵都竭尽全力,也未必能够在十天内夺取这座城。”
“如果所有人都能竭尽全力攻城,十天内一定可以夺取洁山城!”并波悉林信心十足地说道:“齐亚德,你不能只考虑城墙与士兵人数,还要考虑守城士兵的心理。”
“洁山城是孤零零的一座城,远离任何一座被秦那人控制的城,我军将这座城包围,又没有任何秦那军队支援,城内士兵很容易产生被抛弃的感觉。”
“一旦士兵心中有了这种感觉,再看着我军士兵猛烈攻城,他们很可能就会在达到某个临界点后投降,或者说放弃抵抗。”
‘总督心里原来是这样想的,怪不得会产生轻敌的想法。但是,’萨利赫说道:“总督,您可以怀着这样的盼望,但不能以此制定作战计划啊!而且城中有一部分守兵是被解救的俘虏,他们一定不会投降的。”
“被解救的俘虏只有两千多人,不占多数,不能阻止其他人放弃抵抗。而且,即使不考虑秦那士兵的心理,以我军的战斗力,十天内也足以夺取洁山城。”并波悉林不容置疑地说道。
话说到这份上,萨利赫也没法再置疑。再置疑下去,就是置疑大食军队的战斗力,如果传出去萨利赫也没法带兵了。他只能答应一声,站起来下船去准备明天的攻城。
侯梅德觉得并波悉林的态度不太合适。倒不是他怀疑自家军队的战斗力,而是他认为应当听取属下的建议,即使不赞同也不能这样生硬反驳。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自下船准备。
……
……
“看清楚了,是葛逻禄人的旗帜?”此时在洁山城中,牛都督询问一名士卒道。
“启禀都督,从北面来的这支军队打出的确实是葛逻禄人旗帜,属下参加过三年前的洁山之战,亲眼见到过。而且,据近四年前跟从段都尉、刘都尉出使葛逻禄的人说,为首那人与葛逻禄叶护顿毘伽长得一模一样。”
说话这人,就是迪马什的火长卓晋军。他虽然官儿不大,但经历却丰富,打过许多次仗,也参加过洁山之战。刚才顿毘伽带兵来到洁山城下的时候,他立刻注意到来军打的旗帜,并向上司禀报。
“我就知道,他一定会趁着这个时机叛唐降大食。这次等到打败了大食人,一定不能再饶过葛逻禄!”牛都督叫道。
待略微平静了些,他又道:“幸好我早就笃定葛逻禄人一定会投靠大食人,所以没有安排将士沿河阻拦大食人,城头也安排不少人驻守。”
“若我安排人沿河阻拦,葛逻禄人忽然从北面杀出,河边将士根本来不及躲入城中,就会全军覆没;若城头不安排士卒驻守,葛逻禄人忽然杀出同样可以趁咱们将兵派上城头之前攻城,或许就能冲上城头。虽然可能极小,但也要防备。我防备对了。”
“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