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他活着的那个时候,世上还是有鬼修一说的。
那时候,人死之后,倘若执念太深,不管是否有冤屈,只要机缘足够,本身又知道修炼的法门,就能转化成鬼修,成为另类的修士。
“后来的那个仙人,布下的法阵只是为了限制他的行动,让村子里的人伤害他,是为了让他对世间无望,拖了十五年再来杀他,也只是想要他在这段时间中变得愤世嫉俗,最好能生出灭世的心,那样他就能理所当然的站在正义的一边,打着为民除害的旗号,享受着泼天的功德。”
“只是他没有想到,那孩子天性淳朴,还是个稚童之时便被关起来,不曾懂得世间险恶,虽然知晓疼痛,却还没有学会怨恨。”
贺知舟皱眉。
既然那位‘仙人’想要的是少年生出灭世之心,怎么可能不再做其他的手脚呢!
宿臻瞪大眼睛,忽然灵光一闪。
将村子里男女老少的经历全都联系了起来。
他说:“那些早死之人会出现守在祠堂前,是不是因为害死他们的人其实就是那个‘仙人’,有人说他们是伥鬼,导致村里剩下的人最后和他们同归于尽,这些不会全都是那位‘仙人’的算计吧?”
老妇人脸上的苦意更甚。
如宿臻这般能轻而易举猜出事情真相的不多。
至少村子里的人,在当时是没有一个人看出背后的不对劲的。
或许也是有的,但最终没有人把不对劲放在心上就是了。
老妇人望向宿臻:“活着的人总是会被眼前的假象迷惑,死去的人却永远不会有这样的困惑。”
“当我们都死了之后,被那位仙人隐瞒的真相,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可当我们知道真相的时候,已经是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宿臻却不赞同:“如果真的不能挽回,那你又怎么会让时瑄带人离开。”
贺知舟也开口问道:“依你所说,不难看出那位‘仙人’应该是一直守在你们村子的,不然也不可能那么恰好的挑动村民的火气,让她们对那少年始终保持着怨怼之心,可你们让时瑄从这里带走了他,是因为那个‘仙人’出了意外么?”
老妇人摇摇头,她在之前说的十五年之气期是真实存在的。
“他被关在笼子里的第五年,我们村子就只剩下他一个活人。”
“而我们这些人虽然在死后知道了真相,心中怨恨也是难以消散,但这些都不能让我们成为鬼修。可是因为有他在,在他的心中我们都还活着,却放任他一个人受苦,所以我们以非人非鬼的模样,继续在世间苟延残喘。”
“又因为我们都是死在那场连续三个月的雨中,所以我们能在世间显现身形的时间也只有那三个月。”
活人居住的村庄变成了鬼域,也彻底隔绝了来自外界的窥探。
只有每年的三个月里,才有一丝被外人发现的可能。
那位‘仙人’布下的法阵有隐匿的功效,可能他一开始只是为了不让同道中人发现他的小动作,但是在后来却起了很大的作用。
因为那个法阵一旦持续运转,不仅是其他人,就连布下法阵的那个人,也是找不到笼中少年的存在的。
但是法阵是有时效性的。
她们死去的那么年后,也没见过半个有缘人跨过那条线,进到村里来。
直到时瑄的出现。
所以老妇人才会一直催促着时瑄早日离开。
一方面是活人在鬼域待的久了,会对身体不好。
另一方面却是在担心会被那位‘仙人’发现。
到时候救不了少年,还又多赔了一条命进去,那可真的是非常不好了。
至此,郁生在和时瑄相遇之前的经历,宿臻和贺知舟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虽然仅凭这些,还不能让他从梦中醒来,但继续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了解更多的事情,他们对唤醒就更有把握了。
宿臻临走前,忍不住回头多问了句:“你刚才说你们之所以还能停留在世间,是因为他的存在,那他和时瑄一起离开后,你们怎么办了呢?”
老妇人的身形若隐若现,配合着她那青白的面孔,还有祠堂内明明灭灭的烛光,看上去特别有恐怖气氛。
“自然是去了该去的地方。”
在追上时瑄之前,宿臻都有些沉闷。
虽然在此之前,他们赶路的时候,宿臻一直都是不会多话的,但从表情动作来看,他的心情似乎格外的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