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无头的尸体就倒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脖颈处依旧在汨汨流淌着鲜血,而他的头颅却在数十米开外丢着,双目圆睁,脸上兀自残留着迷茫。
这个人我认识,大家都叫他大发,之前还给我送过几次饭,简单和我聊过几句,此刻却身首异处,看那样子,分明是被人折断颈骨后,又活生生把头颅扯下来的。
之前不久还和我争执过的小蔫儿也躺在不远处,我只看到了他半边身子,他似乎是被人拽着两条腿从中间给撕裂的,内脏洒的遍地都是,另外半边身子却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了。
这里到处都是残肢,混在一起,再难分辨哪个是谁的……
一个,两个……
我木然的数着,最后发现,与其数死了的人,倒不如数活着的来的方便,入目之处,只剩下一个顺子和一个老独眼还站着的了。
随后,张歆雅掀开控制台下面的柜门,伴随着一阵尖叫声,把藏在里面的大蔫儿揪了出来,他的尿袋那天用来砸我了,此刻腰间只拖着一根管儿,管儿里不停的淌尿……
算上他,只剩下三个人还活着了……
而袭击我们的这些东西,只有大约六七个的样子,至少被我们杀死的只有六七个,有没有逃掉便不知道了。
这些东西鱼尾人身,脸上覆盖着黑色的鳞片,手上有蹼,满嘴獠牙,而且有男有女,至少被我杀死的这个绝对是个女性,身上带着女性的特征,不过她双目被我抠烂,后脑几乎完全砸碎了,尸体一片狼藉。
不必说,这应该就是那所谓的鲛人了,根本不像传说中那么美好,落泪成珠,相反,凶残嗜血,兽性大于智慧,简直就是黑暗中的杀手,甚至我都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钻进来的……
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无双和张歆雅无事。
张歆雅的身体里有绾娘儿,阴阳眼一开,在这黑暗中完全不惧鲛人。
无双夜视能力很强,这我早就知道,摆渡人的双目自小药敷,确有不同凡响之处,能辨鬼神,在黑暗中亦可睹物。
这一次,正是他一口气击毙了三个鲛人,否则,老独眼和顺子都未必能活!!
老独眼失魂落魄,此刻他终于没有再伪装了,正在尸体中扒拉着,把看着像是人的部件挑出来,拼拼凑凑,想把他那些被撕碎的老兄弟拼凑出来,可总也拼不出一点人形,于是他扯着喉咙嘶嚎起来,只听到了干哑的哭声,却不见眼泪。
我想,与其说他是在为死去的人悲哀,倒不如说是在为他自己悲哀。
今天在这里没有人形的是这些人,谁知道明天是不是他呢?或者说……是不是我呢?
茳姚领着阴奴款款朝我走来,途径一具尸体时,从衣服上撕下一块稍稍干净点的破布,随后递给了我。
我深深看了对方一眼,轻声说了句谢谢,默默擦着自己脸上的血。
对方已经很久都没有在我面前出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有时甚至我呼唤她她都没有任何回应,今天这还是离开真武祠后头一回现身,也不知是我心情沉重的原因,抑或是许久都没和她讲话了,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平日里我总是跟她有很多话说的,但我的感谢是发自内心的,之前我前方有鲛人,身后又有一个绕过来偷袭我,前后夹击,如果不是她和阴奴出手将身后那个击毙,我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本来想看着你死,和你同归于尽的,结果……终究还是做不到。”
茳姚在我面前蹲下,定定看了我片刻,忽然笑了起来,清丽的容颜更显动人:“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和你计较了,只希望你以后莫要再气我就好了!”
我一怔,心想我又怎么招惹你了?上回见面时我大病初醒,把你从柜子里捞了出来,那时还相谈甚欢来着,怎么一眨眼的工夫,这又惹到你了,还到了要和我同归于尽的地步?
可惜,茳姚根本不给我发问的机会,说完就钻进了风铃里。
无双眼巴巴的望着这一幕,莫名其妙的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让他别笑,他笑起来我总觉得他又要对人下黑手了,他这才立马闭上了嘴。
张歆雅趴在窗口看了外面片刻,转头对我说道:“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我叔他们怎么样了,咱们出去看看?”
对,我师父!!
方才一番厮杀,几近忘我,居然忽略了这一茬。
当时,一道巨浪将整个船都淹没,我们在驾驶舱里没事,可是我师父他们还在甲板上啊!
我几乎不敢继续想下去了,匆匆从旁边捡起百辟刀,推开舱门冲了出去!
外面一片黑暗,甲板上都是水渍。
说来也神奇,我们被卷入漩涡之中,渔船又被巨浪覆盖,那时我觉得船体就算没有被拍碎肢解,恐怕也得永远沉入海中了,结果出来才发现……我们此刻竟然还在大海上飘荡着……
只是,头顶黑蒙蒙的,天穹犹如被一张黑布遮住了,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我心里挂念我师父他们,顾不得思索这些问题,拎着百辟刀匆匆朝船头跑去,结果没跑几步,反而和老白、鹞子哥二人撞了个满怀!!
说真的,那时我整个人都有点懵,完全没想到会出现这一幕。
然后,老白狠狠一把抱住了我。
这突来的一幕让我心里更加不安了,连忙挣脱问道:“师父呢?”
“没事!!”
老白说道:“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