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渔无法,快步走出电梯去取车,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自己的肚子填饱。
至于吴奈这边,他送走余渔之后就有点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刚刚实在是太敏感了。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他最近真的是为了工作的事心力交瘁。
他不想待在家里了,从他出狱到现在已经有差不多三个月了。
刚开始他还沉浸在能和吴语重新团聚的喜悦之中,他说出了自己藏在心中十几年的感情,两人还拥有了真正的家庭。
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和对未来的种种期盼,让吴奈暂时忘却了自己身上其他的伤痛。
刚开始他是尽心尽力为这个家付出自己的一切。他起早做饭买菜,吴语的每件衣服他都洗净叠好,会为他准备宵夜,会在他值班的时候为他送饭,会在他烦累的时候帮他按摩。
他把这个家经营的井井有条,他让吴语能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而没有后顾之忧。
可是时间一长,他就醒了,那沉睡在他身体里的伤痛也醒了。
他会在买菜经过一所高中的时候发愣。
隔着铁门,他远远地看见教室里坐着的一个个模糊的蓝色身影;
隔着铁门,他能模模糊糊听见“北冥有鱼……”、“动能和弹性势能……”还有“神经中枢”
隔着铁门,他能看见操场上运着篮球潇洒走位的少年,满身是汗,满脸是笑。
隔着铁门,吴奈站在那里,手里拎着刚买的青菜和鱼,嘴里下意识地念出“扶摇直上九万里”,被球场上少年洒下的汗水闪花了眼。
他会站在那里发愣,直到下课铃声打响,直到遍体生寒,他才会拎着菜走回家,准备待会要送去医院的午饭。
这像是往杯子里倒水,每天一点一滴,慢慢的,水就会满。
他开始在买菜的时候绕远路,只为不再经过那所高中;他会在余渔他们谈论工作的时候下意识沉默,耳朵却听得很仔细;他会在去给吴语送饭的时候,不愿意多作停留;他甚至不愿再在深夜时坐在沙发上等着晚归的吴语,只会留张字条告诉他宵夜在桌子上,自己热一热。
他也会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生闷气的小姑娘,觉得所有的东西都在和他作对,所以他就负气地远离所有的东西。
可越是这样,心里越是难受。
每天即使只有一点一滴,这水也迟早会溢出来。
吴奈很清楚,他需要的是一份工作,他希望自己也为这个家付出自己的拼搏,他心里也有少年人的热血理想亟待释放,亟待追求。
更重要的是他想要成为一个能和吴语并肩奋斗的男人,而不是一个瘸腿老妈子。
吴奈决定改变,但在那之前他要和吴语商量。
他本来以为吴语会支持他,鼓励他,却没想到他只会支支吾吾的说;“你刚出狱,身体还不太好,这件事回头再说”,或是“我最近很忙,等我空下来咱们再谈谈。”
可是在吴语眼里,吴奈的身体似乎永远需要调养,而他自己也永远没有空下来的时候。
慢慢地吴奈也就把这件事放下来了,不是放弃,而是瞒着吴语自己去找工作。
他不想告诉吴语,因为他不想看到两人在意见不同时会有争吵,有隔阂。
他更不想看见自己心软,同意吴语。
吴奈收回心绪,进了卧室,找出他放在衣柜最里面的一套西服。这是他用自己最后一点积蓄买的,他不想用吴语的钱来买。
穿好衣服站在镜子前系领带,因为每天早上都会帮吴语系领带,手法早就很熟练了。
看看镜子里的那个人,第一眼让自己都有点认不出。
虽然被吴语好吃好喝养了仨个月,长了不少肉,可是还是个瘦削的身材,西服穿在身上都显得空荡荡的,撑不起来。
更有些明显的是裤子,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两条裤腿不一样长。
不是裤子长短不一样,而是他的腿。
吴奈看着自己的腿,眼神很平淡,只是在思考长一点的裤腿会不会被弄脏。
收拾好后拿着自己的简历就出门了,而简历上他也直白地写上了自己坐过牢的实事。
也因为这样,一个下午,他基本是刚拿出简历给人家看了两眼,就被三言两语请了出去。
他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是当这份打击和歧视真正摆到自己眼前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因为今晚吴语要回来吃饭,所以他也没敢在外面找太长时间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