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的真相是残酷的。
大多数人都有英雄气,知道了残酷的真相后依旧勇敢的活下去。
杜锋也不例外。
年纪虽小,生长的地方也不是京城勋官圈子的大染缸,可这点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仔细考虑了一下刘钰的话,叹了口气,苦笑道:“大人所言极是。无非是赌,赌输了也没什么。如大人所言,我学那些东西是有底子的,应该不难。只是……如今只有个夺炮之功,实在不知道能不能将功抵过。”
刘钰嘿嘿一笑,屏退了其余人,就留下他俩。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了。出来一场,不立些功,着实对不起咱们走了这么远的路。”
“如今这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对我来说倒是够了,对你们来说却是不够。就是不知道你们两个有没有胆子,跟我一起再干一票大的?”
骄劳布图早知道刘钰就没想着这么回去,听他一说,询问道:“大人是要动手端了那个罗刹人的城堡?”
“然。”
“那有什么不敢的?只是大人需从长计议,若是坏了大事,不但无功,反而有过。若是被罗刹人提前察觉我们有开战之意……”
“这你放心。我自有打算。”
两人说完,一起转头看着杜锋。
杜锋恍然大悟。
他见刘钰的第一面时候,刘钰就说过一句话:我又不是你爹,为什么要不计后果去帮你?
此时再一想,把这奏折送回去,自己则带着人在后面慢慢的前进。
…………
第二封奏折出发的时候,皇帝李淦并没有在京城。
銮驾已然出了山海关,快要到铁岭了。
对外宣称的,并不是去打仗,而是去接受蒙古诸部的朝觐。跟着皇帝一起的还有孛儿只斤家族的那个被封的圈在京城的王爷、一些京城里的勋臣武将,以及皇帝的亲卫诸军。
事实上,这就是一场御驾亲征。
对皇帝而言,前线的战斗怎么打、怎么排兵布阵,那不是他该考虑的。
他没有赵宋家那么有自信,钦定阵图让前线照做。
他要考虑的,是打了之后该怎么办。
输了怎么办?
赢了怎么办?
种种考虑之下,这一次御驾亲征就有了别样的味道。
李淦很赞同刘钰在齐国公面前做的比喻:东北的战事,就是两个壮汉彼此拿着羽毛,互相挠痒痒。
这一战的胜负问题不大。
李淦也没有想过会失败,毕竟从几年前他就开始让人修建驿站、维护道路、营造船只。
这一次调集了京营炮兵、老五营的世兵精锐、松花江的府兵轻骑、福建水师的跳帮战剑盾精兵。
罗刹人最多也就三五千人。
如果这还打不赢,那就不是和罗刹谈判边境的问题了,而是要考虑迁都跑路了……
李淦要考虑的,是打赢之后怎么办?
这个打赢,并非是单纯的东北战事,而是东北、西北一系列的战事。
也就是整个北疆战事。
整个北疆的战事就是一体的:准噶尔的崛起导致了喀尔喀蒙古的担忧、沙俄东扩导致喀尔喀考虑投俄还是投顺、大顺必须要打败沙俄证明给蒙古人看这才是真正的大腿,然后才能西进帮助喀尔喀蒙古毁灭违背的喀尔喀——瓦剌法典的背叛者准噶尔,此平叛也。
当皇帝当到这个年代,早就没有了什么长生不老药的幻想,队。如果有太强的,到时候就要除掉。
然而,旧贵们起步就是勋卫,外放就是一方大将,没在基层锻炼过。
靠他们打仗,很可能打出一场土木堡。
靠他们操练京营,队这都是大问题。
到时候就免不得要走文臣、宦官、武将三者互相制衡的老路。
然而前朝的教训告诉李淦,这条路也走不通,走到后期会被人打出屎来。
而纯靠文官掌军、以文御武……且不说旧贵们的反对,军队的战斗力等等问题。
到时候单单一个文官一家独大,也是难以掌控,远不如皇帝玩离岸平衡好操控。
总体考量之后,李淦从老勋臣的年轻一辈中着重培养了几个。
是骡子是马牵出去溜溜,希望这些年轻一辈中能够几个能打的。
还是靠老勋贵主持京营更放心,战斗力是排在忠诚和皇位后面的。
那些新贵最好就不要掺和到京城中的事,等百年之后新贵混成了旧贵,再逐渐入京。
不然新贵入京,皇帝必定会选择文官和宦官去分权,否则寝食难安,而前朝教训又让李淦并不想这么干。
可这些老勋贵中的年轻一辈出去历练,也有问题。
老勋贵们执掌京营久矣,在军中不说威信吧,最起码的关系人脉那是盘根错节。
年轻一辈中历练一番后,要是真有几个人才,借着家里之前的关系,威信日高,只怕尾大不掉。
思来想去,李淦觉得想要勋贵掌军,最起码要有两个条件。
一则,旧贵里得有能打的,不能都是废物。
嫡长子继承制保证勋贵不能养蛊,要么期盼着嫡长子里出个能打的,要么就只能从勋贵次子里选出来几个培养一下。但这个培养,只能是皇帝培养,而不能是勋臣自己去培养——恩在皇帝,不在你爹,你爹是不给你爵位的坏爹。
二来……作为皇帝,必须要在军中有足够的威信,让自己这个皇帝不再是个空泛的符号。
以此才能放心让有能力的旧贵子弟掌京营、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