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牢关上,梁军严阵以待,远处,唐军军阵森严。
又一次进攻要开始了吗?
这一次没有看见密密麻麻的投石机,也没有看到让人心悸的强弩以及密密麻麻的弩兵。
唐军又要玩什么新花样?
这一个月来,虎牢关下,上演了经典的攻城与防守的一次次案例,足可以载入军事史册,进攻者花样翻新,防守者不动如山。
每一次进攻完成之后,双方还都会默契地派出收尸人,来收回己方战死的士兵的遗体。其实死在城下的,大都是唐军,梁军跌到城下的只是少数。他们大部分的伤亡都在城墙之上。
但徐福默认唐军的这种行为,毕竟现在天气仍然还很炎热,如此多的尸体堆在城下,于城内的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只不过每一次唐军收尸的时候,都会让梁军心生震憾。他们会小心翼翼地翻查着尸体,一旦找出一个还活着的,立时便会暴发出一阵阵的欢呼,然后便有穿着白衣挎着药箱的人上前来就地诊治,包扎,然后抬走。
每一具尸体都会套上一个袋子,尸首不全的人,那些收尸者还会竭尽全力地去寻找他身体的另外一些部分,然后装进同一个袋子里。
而梁军,对待伤者,基本上都只有一个手段,那就是再补一刀。
对于他们来说,伤者,比起死者来说,要麻烦得多。在军中,一直便有补刀队的存在。这在梁军看来,才是正常的状态,唐军的所作所为,反而让他们极不习惯。
“唐军想干什么?”一名军官看着城下,讶然出声。
唐军军阵裂开,驶出了十数辆马车,马车前后左右,是一排排的大盾兵,而马车之上,坐着的居然都是老弱妇孺。
军官看着那些人,一丝不安悄然浮上心中。
那些马车,竟在堂而皇之地驶入到了城上羽箭的射程之内。
凄厉的喊叫声,随即在城下响起。
“大柱子,你在哪里啊?你爹不行了,只剩一口气了,硬挺着不走,就想再见你一面啊!”一个干瘦的老妇人在马车上箕伸着双手,凄厉地吼叫着:“跟娘回家吧,看你爹最后一眼吧,别让他受这个罪了啊!”
城上梁军顷刻之间一片哗然。
“大郎,大郎,你儿子三岁了,能跑了,就是没爹疼,在村子里老叫人欺负呢,不打仗了,咱们回家吧!”
“爹爹,爹爹,我是三姑啊,娘改嫁了,爷爷没了,婆婆也病了,你回家吧!我害怕!”
城下,老人嘶喊声扯人心魄,孩童哭叫声使人心碎。
虎牢关上,死一般的寂静。
谁家没有爷娘?
谁家没有儿女?
城下这些人虽然不是自己的爹娘,不是自己的儿女,但安知还在家乡的他们,不是和城下的人一般的模样?
“娘,娘,我是大柱。”一片死寂之中,一名校尉模样的人,突然疯了一般地从城下跑了上来,用力地推开了城头的士兵,双手抠在垛碟之上,看着城下,泪流满面:“娘,我在这里!”
“大柱,我是娘啊!”马车上的那个老妇人以她身形不相称的敏捷一下跳下马车,想向前奔跑,却被身边的唐军一下子拉住,跌倒在地上,却仍然一手伸向前方,竭力地昂起头颅。
城上军官勃然大怒,“将孙柱拿下,混帐,动摇军心,当诛!”
命令下达了,身边的士兵却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居然没有一个人上前动手的。
“呛”的一声,军官抽刀出鞘,“你们想要违抗军令吗?”
数名亲兵这才一涌而上,将孙柱按倒在地上,倒拖了回来。
“放箭,放箭!射死他们!”军官一刀重重地斩在跺碟之上,吼道。
弓箭扬了起来,但却没有一支箭射了出去。
“放箭!”军官勃然大怒,一把抢过身边一名士兵手的中长弓,弯弓搭箭,一箭便射向那个老妇人。
城下,两名唐军手持盾牌,猛然合拢,当的一声响,羽箭落在盾牌之上,颓然坠地。
“放箭,违抗军令者,杀无赫!”军官再一次拉开了长弓。
嗡的一声,无数的羽箭射向了城外,大部分却都射在了那些马车前方十数步的地方,少数几支虽然射正了,但在大盾的阻挡之下,却也无法建功。
唐军军阵之中,响起了金锣之声,数百面盾牌猝然合拢,护着十余辆马车缓缓向后退去。
盾牌的遮掩之下,那些老弱妇孺孩童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唯有哭喊之声仍然在城上城下回荡着。
军官脸色铁青,目光如刀子一般地剜着城上的士兵,士兵们却是手握着弓箭,失魂落魄以看着迅速退去的那些唐军,有些人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似乎那被唐军护送着离开的人就似是他们的亲人一般。
唐军没有进攻,在做完了这件事情以后,他们像是完成了今天的任务一般,前队变后队,居然就这样潮水一般的离去了。
因头已经埋下,自然是需要时间来发酵的,现在进攻,反倒是让这些梁军没有考虑思索的余地,只能凭着本能奋起反抗了。
毕竟刀子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人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别的东西。
但要是闲了下来,那就不一样了。
恐惧,担心,懦弱等等负面情绪,基本上都是在思考过后的产物,激情之下,人啥都干得出来,想得多了,自然也就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了。
“大将军,怎么办?”一众将领聚集在徐福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