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海节度使朱寿,此时无疑是很清醒的.
连接遭受了重创的他,现在实力大大下降,面对着翼州咄咄逼人的进攻,他不得不忍痛割爱,放弃棣州而将所有兵力用来保护他的根本重地沧州.同时,以棣州为诱饵,也将平卢拖入到这一汪混水之中来.只要平卢候希逸遏制不了贪婪之心,便会入局.而此时一旦入局,想要脱身,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横海现在的确很虚弱,但翼州也不是没有弱点.
现在已经是十月了,北地冬天来得早,他只要能坚持到十二月,气温便会骤降,到时候便该远征而来的翼州军尝尝苦头了.冰天雪地之中,士兵们不但要忍受低温的折磨,后勤供应的难度也会上升几个档次,只要对方后勤供应出现问题,他的机会便会到来.
所以朱寿制定的战略并是步步为营,层层防守,与李泽拖时间.拖到严寒来临,敌人只怕便不得不退走了.
他将所有的力量集中到了城市当中,把城镇当成了一个个的堡垒,而放弃了几乎所有的乡野之地.翼州军想要过来,那便一地一地的硬攻过来吧.
城池攻防战,无疑是最为残酷,也最为消耗时间的.即便是一座小小的县城,只要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敌人想要攻克也是要花费大力气的.等到他们推进到了沧州城下,迎接他们的将是沧州城高大险峻的城墙与自己养精蓄锐的主力.
漫长的后勤补给线,逐渐寒冷起来的天气,当然,还有在棣州的候希逸的平卢军.如果他坐视自己失败,那棣州可就不见得能到手了.拿下横海的成德人会承认他合理合法地占据棣州吗?只有自己还存在,他才有理由占据棣州.
而除开自己的努力,当然还有外部的许多有利因素.
别看现在成德咄咄逼人,四处出击,往北,他们猛攻振武,往东,翼州军猛攻自己,似乎成竹成胸,但实则之上,成德现在已经是四面漏风了.卢龙石毅,替自己牵制住了柳成林,李安国病重,成德内部更是暗伏危机,指不定一场大的失利,便会引起他们雪崩一般的垮塌.
往来与横海,振武,卢龙等地的使者,给朱寿带来的计策便是坚守,等待,只要时机一到,自然便能大获全胜.
在朱寿看来,所谓的时机,自然便是卢龙彻底掌控了镇州,赵州等地,只要这两地生出了变故,翼州自然也就无法支撑了.
何冲守泊头,朱军守东光,原棣州刺史杨卫守南皮,朱寿自己坐镇沧州.
朱军忧愁地坐东光城头之上看着远处,这一次迎战翼州的敌人,他驻守的东光虽然位置稍偏,但却最为突前.他每天都在默默地祈祷翼州人别理会他,直接进军泊头.
由于他不光彩的记录,此次驻守东光,朱寿给他下了死命令,必须坚守十五天以上,否则即便逃回去,也要把他军法从事.
朱军也明白这一次叔父是要动真格的了.必竟翼州人已经打到了家门口,再不奋勇作战保卫家乡,下场只怕就很难看了.
东光城中有一万府兵,但甲士却是廖廖无几.所有的甲士已经被叔父全都抽到了沧县了.东光城并不大,一万府兵守城,其实不但人不少,还有些多.整个城池里塞得满满当当的.
其实如果能在城外另立一寨,分兵驻守,对于城池的防守会更加有利,但没有甲士压阵,朱军可不敢把府兵放在外面.
人多一点也好,哪怕就是轮着番儿的上城头来让翼州人砍,也足够他们砍好长时间了.
不就是十五天嘛,这一次,自己一定会坚持十五天的.
看着已经快要落下地平线的太阳,朱军觉得今天大概又会平安渡过了,心中异常欢喜.晚上回去要好好地喝几杯放松一下.
其实横海为了这一次的战争,也是准备了好几个月,哪怕是东光这样的小城,各类守城军械也是充足的,就算是弩炮这样的重武器,东光城也配备了不少.原本的城墙更是加高了数尺,使得东光的城墙超过了三丈.这在这个级别的县城当中,已经是很少见的了.
朱寿的算盘打得很响,他就是要用城池之险来消耗翼州的兵力,至于横海这边有可能大量伤亡的府兵,他可一点儿也不在乎.
朱军已经沿着斜梯走了好几步了,但远处传来的马蹄之声,却是让他脸色骤变之余停下了脚步.刚刚还在脑子里盘桓着的找几个姐们儿陪着喝几杯好酒的主意,也随着城外密集的马蹄声而被踩飞到了九宵云外.
怕什么来什么,翼州军终于还是第一个找上了他.
东光城头响起了金鼓之声,城头之上,片刻之间便站满了密密麻麻的横海府兵.
落日的余晖之下,远处的骑兵越聚越多.朱军在城头之上看得很清楚,光是骑兵,翼州军只怕就接近了两千之数了.
好在骑兵不可能攻城,自己也没有准备与敌野战.朱军在心底里暗自道.
天色擦黑的时候,朱军终于看到了翼州军的步兵主力.
石壮率领着两千甲士,五千府兵抵达了东光城下.
一夜无事.
第二日整整一个白天,又是啥事儿也没有.
翼州的骑兵倒是绕着城奔来跑去,隔上那么一会儿还会派几个嗓门大的来到城下喊上几句劝降的话,当然除了召来一阵羽箭的射击之外,不会得到什么其它的回答.
第三天亦然如此.
这让朱军很是意外.对于翼州人来说,时间还是很紧迫的.每多耽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