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石壮所预测的那样,在面临着鄂岳与淮安二选一的时候,向真毫不犹豫地便选择了回师支援鄂岳。
他在淮南的战事,其实已经陷入到了泥淖当中,从最初的如同热刀子捅豆腐一般轻松,到现在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已经让他心中烦燥不已。敌人的抵抗越来越强烈,组织也愈来愈严密,而随着李泌,柳成林两支大军分成两路向淮安靠近,使得他对拿下淮安进而威逼扬州的目标,有了极大的动摇。
原本的计划是要快刀斩乱麻,趁着北唐军队与大梁军队在长安和关中激战之时,来一个趁火打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这些目标。岂料,期待总是与现实相差甚远。
第一个是没有想到淮安这个明明才被北唐军队占领不久的地方,居然在短短的时间内,便被他们收拢了人心,在最初的慌乱之后,民众迅速地被动员了起来,军队顶在前方,而稳脚跟的情况之下,便派出了曹彬和田满堂两路在大军多达十万人,分别进攻襄阳,夷陵,便可见朱友贞与北唐李泽的不共戴天。
控制鄂岳,才能有效地将湖南,江西贵州等地的力量联结起来,然后拿下荆南等地,彻底将整个南方联成一片,方才有与北方对抗的底蕴,这是广州朝廷的共识。与这个目标相比,淮南丢了也就丢了。
所以在得知石壮的右威卫正在向广水进发,其先锋部队已经抵达信阳之后,向真立即开始布置了撤退,其本人,更是先行一步,先期赶回到了江西观察使治所洪州。
“世叔,我在十天之前,已经给你八百里加急传递了消息,要求你马上召集府兵,征集粮饷,然后与我一起联军,进入鄂岳,为何到今天还没有开始动作?”在进入洪州,看到洪州上下仍然一片泰然自若平静如水一般的态势,向真顿时恼了。
钱文中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淡淡地道:“向将军,怎么没有开始动作?我这里,早就将命令发布下去了,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查询存档,看看我有没有做?只不过这件事儿,做起来实在是有难度啊!”
向真沉着脸问道:“不知道难度在哪里?”
钱文中将茶杯放在桌上,看着向真道:“我们先来说说钱粮,这一年多来,我们两家的军队进攻淮南,宣州,所需粮草,一直是我江西在供应是不是?江西多年积蓄,已经荡然无存了。现在你一开口,便又要我征调百万石粮草,你说说,急切之间,我到哪里去给你寻这许多粮食来?”
向真强忍着恼火,这一年多,江南的确耗费了不少的钱粮,可这些钱粮,都是从老百姓手中加征赋税搜刮地皮得来的。但是江西的大宗粮食,大笔财富真的在老百姓手里吗?当然不是。这些钱粮,财富,便在以钱氏为首的豪强地主手中。
自己正是深悉这一点,所以才提前写了信来,要求钱文中向大户募捐,为此,他甚至向钱文中许诺,但凡是捐献了钱粮的大户,每家都可以获得一个爵位。
如今的广州朝廷自诩正宗,这往常很尊贵极难得的爵位,也可以信手分封了。哪怕是一些空头爵位,对于一些狗大户,土地主,还是相当有吸引力的,这是他们步入主流社会的一个最佳途径。
向真不信没有人动心,江西没有动作的原因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钱文中在从中作梗。
不等他再次出言质问,钱文中却是抢先又开口了,“我们再说说兵员,现在我们江西所属,跟随你在淮南作战的有两万人,本土,只留下了一万人马维持各地治安。眼下春耕在即,各府县早已经将府兵解散,准备春耕,这可是大事,一旦误了春耕,来年怎么办?再者,你的大部队从淮南撤退,北唐军队必然会卷土重来,到时候,我江西必然首当其冲面临着对手的反扑,我如果这个时候不顾一切地征召府兵,还不仅仅是放弃春耕的问题了,说不得到时候反被对手打进来,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大难临头吧!”
向真深吸了一口气:“世叔,北唐军队即便到了淮南,但我在淮南各处关卡都留下了部队,他们一地一地的打过来,那是需要时间的,我们也就只是需要这个时间差。您好好想想,如果鄂岳失守,刘信达部被歼,那江西面临的状况,是不是会更加的恶劣。只要我们打赢了鄂岳这一仗,您的侧翼便再也没有任何威胁,只需专心应对淮南一地有可能的进攻,而您的左右,都是我们的盟友,那又有什么可怕的。”
“这道理我也是知道的,可是短时间内,实在难以凑齐钱粮,征集到足够的兵员,向将军,不如这样,你先率你的兵马进入鄂岳与石壮作战,我这边儿,即便是刮地三尺,也保证你部的粮草供应,你的军队可是足足有五万人,人吃马嚼的,这个消耗已经足够的吐血三升了。”钱文中一脸为难地道:“我随后再征集后续部队,作为你的补充可好?”
向真一时气结,说来说去,不就是不愿意入鄂岳参与这一场大战,要自己去打前锋,为他火中取栗吗?
想要翻脸?
当然是不成的。
真要翻脸了,对方连粮草也不供应了,那才是真正的糟糕。
希望能从湖南观察使那里丁太乙那里得到足够的援兵。
自己五万人马,加上鄂岳刘信达的五万余兵马,如果丁太乙能够派来两万,便有十五万战兵,对上石壮的三万余北唐军队再加上对方一些杂七杂八的部队,最多不会超过五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