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齊亞一怔,“借火药?”
鄢芸点头道:“借火药。”
胡齊亞忙问:“找谁借?”
鄢芸朝外努嘴道:“宋平。”
胡齊亞追问:“如何借?”
他上下打量鄢芸,心想:“怎么,瞧我们姑娘屡次出奇制胜,眼红了,也想玩儿兵法?那也要你有那个手段才行。可别把我们这些人都陷进去了。”
他被李菡瑶派来协助鄢芸,心里却不大瞧得起鄢芸。并非因为鄢芸年纪小而瞧不起,李菡瑶年纪更小呢,但李菡瑶自小便跟着李卓航在外闯荡,经历丰富;鄢芸有什么?在胡齊亞眼里,鄢芸出身官家,平日养尊处优、呼奴唤婢,便是读再多的书,也不过纸上谈兵罢了。
鄢芸要学草船借箭,胡齊亞很担心,怕她没借来火药,反把他们这些人都陷进去了。
鄢芸看出他心思,并不解释,微笑道:“请胡少爷等着瞧便是。来人,搬我的琴来。”
霜儿和露儿忙进洞,一个抱着琴,一个捧了软垫出来,就铺在石台上,鄢芸当即盘腿坐下。
胡齊亞见大敌当前,她竟若无其事地要弹琴,当即上前一步,手覆住琴弦,正色道:“鄢姑娘,你让我们打包装箱跟你逃,我们就跟你逃;你让我们钻洞,我们就跟你钻洞;现在你又说要跟敌人借火药,怎么借,难道不该告诉我一声,也好让胡某心中有数?——”他抬手指向散布在洞内各处警戒,以及正往洞内搬运箱子的藤甲军——“这些人都是我家姑娘亲自挑选、指点,我跟我爹精心训练了数年,才练出来的精兵。是我家姑娘的家底儿。可不是陪你玩儿的。若有一个丧命,都不好跟我家姑娘交代。姑娘还是说清楚再弹琴。”
众藤甲军闻言,都与有荣焉,自豪地挺起胸膛,都注视着鄢芸,要听她如何解释。
鄢芸问:“胡少爷不信我?”
霜儿也不悦道:“胡少爷,我们也是李姑娘调教的。李姑娘让我们跟着鄢姑娘,自有她的道理。胡少爷不信鄢姑娘,也该信李姑娘。若是鄢姑娘没本事,李姑娘怎会把江南一摊子事都交给她,自己去了京城?”
雪儿也道:“不错。李姑娘只说让胡少爷来协助鄢姑娘,可没让胡少爷指挥鄢姑娘。”
露儿道:“对,鄢姑娘才是我们的统帅,凡景泰府的人、事,全部归她节制、统领。”
胡齊亞:“……”
跟女人共事真不容易!
这些小丫头,一个比一个嘴巴厉害,把姑娘的本事没学着,派头学的足足的,但她们不知,姑娘在私下里是最不讲派头的,对大家可随和了。
正腹诽,忽有人来报:
官兵派两只小船进洞来了。
鄢芸看向胡齊亞,道:“胡少爷,非是我故弄玄虚不告诉你,而是无甚可说的。你问我向谁借火药。我说找宋平借。你又问我如何借。我只算定宋平会‘借’,至于他怎么借,这我也不知道,要如何告诉你?”
胡齊亞愣住,“你也不知道?”
说笑的吧?
这么大事,竟当儿戏!
鄢芸点头道:“我正拭目以待。胡少爷也请耐心些。李妹妹一向对胡少爷赞誉有加,既派你来辅佐我,你只听令行事即可,别只顾盘问,却疏忽了自己的职责。京城皇宫你们都趟过来了,若把名头折在这,岂不可惜?”
胡齊亞沉着脸道:“好,好!”
他随手点了两队二十个兄弟,道:“你们跟我来。”转身下了石台,就当着众人的面,把藤甲、外衣脱去,里面穿着水靠,“跐溜”钻入水中。
谭顺派来的两条小船刚划进洞,船上的水军小心翼翼地举着火把,正四下里照看,忽然毫无预兆的,两条小船一齐翻了过来,就听“噗”一声火把触水熄灭,水军们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连人带船都被拖走了。
水面荡漾了一阵,复归平静。
过了一会,又进来七八条船。
这次,胡齊亞为了不暴露行踪,故意制造神秘,待他们划进洞深处,在拐弯的地方才从水下偷袭,再次将敌人全部擒拿,连船带人拖走了。
然后,外面再没船来了。
再然后,鄢芸弹起了琴。
宋平正问村民话呢。
“你是说,洞里还有许多工匠?”
“是的,大人。”
“那不是快挖通了?”
“估摸着也就在这几天。”
“从这山上能翻过去吗?”
“天鬼峰挡着呀,大人。”
村民抬手指向西边,天鬼洞上方是一片茂密的竹林,在夜色下黑黢黢的看不清边际,但在这片黑色密林的背后,却有一座凸起的插天高峰,在苍穹下绣出一道暗影线。
宋平不死心地问:“若是从别的路绕进山呢?”
村民道:“那就远了,再快也要两三天工夫。”
宋平沉默了。
难道就让煮熟的鸭子飞了?他眼前浮现一个又一个大箱子,里面全是金银珠宝。
正心疼不甘,忽听一阵悠悠荡荡的琴音从洞内传出来,他虽不大懂音律,但这清淡的旋律和着江上的春风,以及春风拂过竹海林梢的涛声,再对照远处静静伫立的巍峨山峰,以及近处的滚滚江流,还有在灯光映照下停泊在江心的楼船,说不出的宁静、深远。
李菡瑶竟如此从容?
宋平无法淡定了。
他问谭顺:“谭指挥可有办法?本将军的意思是现在派人强攻,若等明早,恐怕来不及了。李菡瑶逃到山那边,再把洞一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