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拂过秦琅的脸庞。
严关寂静如水,似乎陷入沉睡之中。
他回头,看到黑夜里很多双眼睛,都明亮有神。
这个夜晚,没有人睡的着。
严关虽在岭南北端,但此时也一样燥热,哪怕是夜晚,还是在山里,狭窄的山隘其实还有聚风的效果,但这对于来自中原北方的众人来说,依然燥热难耐。
当然,这里最让大家受不了的除了潮湿闷热之外,最烦的还是那蚊虫。
尤其是那花腿的蚊子,个头大的惊人,一个就是一个大包,稍有点皮肤露在外面,那些该死的蚊子就能咬你两大包,吸走你一大包血。
啪。
秦琅一巴掌拍在脸上,将一只该死的蚊子打死。
他甚至怀念起长安的蚊子来了,长安的蚊子似乎就不叮脸,人家讲究。可这岭南的蚊子就一点也不讲究了,它们是无孔不入。
秦琅从身上掏出个小瓷瓶,拧开,倒了点花露水在手上,然后往脖子、手腕等地方抹去,甚至最后脸上也抹了点。
最后又往腰上长乐送的装护身符的锦袋上洒了点。
“给我也来点。”阿黄凑到边上来。
“你的呢?”
“早用完了。”阿黄抢过花露水,赶紧抹了起来,一边道,“这该死的地方,原以为天气热就够烦人了,没想到在城垣上,能够清晰的听到那细碎的脚步声,暗夜里,影影绰绰。
他嘴角微微上扬。
“三郎,这里蚊子多,你先下去休息会,我们来解决这些杂碎。”老黄抽出长刃。
“你还怕野人杀上城头不成?”
秦琅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铁甲。
虽然闷热的要死,可这铠甲那是御甲坊所制的尚方甲,皇帝亲赐的。
一个又一个的秦琅牙兵、亲军都已经披上甲,提起了长弓。
虽说岭南这边潮湿,对弓弩有所影响,但以大家的箭术来说,这点影响其实也不大。
又不是下雨天。
“这些送死的!”
阿黄也不再劝说。
另一头,独孤燕云已经第一个射出了手里的鸣镝。
尖利的响箭声在寂静的夜空无比的清晰。
抬着竹梯走在最前面的野人被一箭射杀一个。
五米多高的城垣上,箭并不密集,零零散散的十几支箭出去,可这都是神射手们的箭,每箭出去,必杀一人。
对于这些神射手们来说,进五十步内,就算是晚上,也一样能够射中目标。
牛角号终于吹响了。
城垣前的野人们咆哮着冲锋。
偷袭失败了,号角声也代表着佯攻开始,最后的希望交给了两侧山上的队伍了。
蛮子们开始点起火把,甚至在城下架起木材生起火堆,把不宽的一段城垣照亮。而城垣上依然是黑漆漆一片,秦琅等根本用不着点火,他们不慌不忙的看着野人们咆哮、愤怒、冲锋而来。
越来越多的弓手加入了射击的队列。
用不着抛射,瞄准精射。
野人们其实不擅长攻城,哪怕只有这么一段不宽的城垣,可近两丈的城垣,依然对他们来说难以跨越。
就凭着那些竹梯,根本没什么用。
自由射击。
用不着怎么指挥。
野人也开始向着城垣上射击,可他们的弓弩远不及秦家的,在城垣观战,始终未曾发过一语,这等战事程度,根本用不着他指挥,他的弓他的剑也都不曾提起。
蛮子们就跟来送死一样。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照这样打下去,不过是添油送死而已。
“主公,两侧山上好像也出现了贼人。”冯山过来道。
秦琅瞧了瞧黑夜里黑漆漆的两侧山壁,那般陡峭的山崖,难以立足,更无道路。若是无人防备,从下面放绳索攀爬下来当然也可以的,这就跟刷外墙或清洗玻璃的蜘蛛人一样。
可问题是,秦琅会没防备?
随便安排上两队弓手,那些想多的野人就是来送死。
“小心些!”
一夜激战到天明。
早晨。
天下雨了。
疾风夹着暴雨。
一夜的闷热和血腥被冲洗尽去。
遮天的雨幕下,战事停止。
城门楼上。
秦琅已经卸了铠甲,换上了件清凉冰爽的绸衫,遥望关前,已经看不到野人了。
野人一夜苦撑,三面向严关发起了一次次的进攻,每次都被无情的击退,留下了无数的尸首。
“贼人已经后退十里。”
冯山头顶着斗笠,身披蓑衣上来报告。
“嗯。”秦琅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这雨太大,打乱了秦琅原本计划的天明后出城反击的打算。
“这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停不了。”冯山道。
秦琅点点头,“派人出关去把贼人的尸体收拾一下,雨这么大烧是烧不了了。”
“挖坑埋也不行,挖个坑都要成水塘的。”
“那也不能任他们留在外面烂,虽然下雨,可这天气依然热,尸体要不了一天就要烂掉,弄不好就要起瘟的。”
秦用、独孤燕云、老黄等几个也都上了城楼来。
外面雨大风大,这关楼上倒是凉爽。
切上两盘子酱牛肉,再来一壶雄黄酒,祛湿又去毒。
“野人经昨夜一战,估计不敢再来了!”
“嗯,所有的侥幸,估计都被昨夜杀怕了。”
几人都很淡定。
昨夜的战斗,对于那些山蛮来说,也许是从未见过的大战,但对他们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