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府。
“永安侯请听旨。”
赵公公代天子传口谕,永安侯拱手听旨:“请赵公公传旨。”
赵公公瞥了面色不妙的永安侯一眼:“皇上有旨。永安侯在二皇子府外对裴校尉动手,对天子不敬。责令永安侯写请罪折子,并罚半年俸禄。”
罚俸禄倒是小事,写请罪折子可就不妙了。
按着朝中惯例,写请罪折子得卸下所有差事,在府中“反省己过”。这请罪的折子递上去,皇上若不满意,就得继续写,写到天子满意了才行。
朝中文臣武将触怒宣和帝的,被责令写请罪折子的不在少数。
有的十天半月就能重回朝堂,有的要一两个月。目前最高记录是御史台里的一位出言不逊的御史,在府里写了半年的请罪折子。
此次二皇子令人行刺程锦容,激怒宣和帝。宣和帝迁怒到他身上,还不知要多久才能消气……
都是裴璋这个孽子!
若不是裴璋吃里扒外,背叛二皇子,怎么会闹出这一连串的风波来!
永安侯心里咬牙暗恨,不得不躬身谢恩领旨。
赵公公传旨后,也不多留,很快离去。
待在一旁的永安侯夫人,直到此时才有机会张口,急急问道:“侯爷,阿璋人呢?他会不会有事?”
永安侯面色铁青,冷哼一声:“别和我提这个孽障!他要是敢回来,我打断他的腿!”
别人家的儿子孝顺听话。到了他这儿,简直就是命里的魔障。
永安侯夫人听到这等话,又惊又惧,不假思索地说道:“阿璋这么做,总有他的道理。侯爷不问青红皂白,当着众人的面,就对阿璋动手。何曾顾虑过阿璋的颜面……”
啪!
话未说完,脸上就挨了重重一耳光!
永安侯用尽全力出手,毫不留情。永安侯夫人被打得眼冒金星,摔倒在地,不由得惨呼出声。
永安侯毫无怜惜之意,俯视着捂着脸恸哭的永安侯夫人,怒道:“你生的好儿子!令二皇子殿下陷入困境,我这个亲爹也被他坑苦了。我告诉你,别在我面前张口就提什么嫡子。这样的嫡子,有还不如没有!”
永安侯夫人心里直冒寒气,也顾不得脸上的剧痛,狼狈地爬到永安侯脚下,拉扯着永安侯的衣襟:“侯爷!你说这话是何意!你再怒再气,总不能不认阿璋这个儿子!”
永安侯满腔怒火,尽数迁怒到永安侯夫人的身上,冷笑着踹了永安侯夫人一脚。
永安侯夫人被踹中心窝,又是一声惨呼。
“住手!”一声含怒的冷喝声,骤然响起。
熟悉的声音入耳,永安侯夫人顿时泪如泉涌,连声喊着:“阿璋!”
……
站在门口的裴璋,目光一掠,心火腾地蹿了起来。
永安侯夫人挨了一巴掌,又被踹中心窝,此时脸上红肿,衣襟上一个明晃晃的脚印,金钗掉了,发髻也乱了,看着狼狈至极。
他和亲娘早有心有隔阂。可做儿子的,见到亲娘被打成这样,心里焉能不恼不怒!再看永安侯那副阴测测的样子,裴璋心里的怒气也到了顶峰。
裴璋大步上前,将永安侯夫人扶了起来。
永安侯夫人满脸泪水,紧紧抓着裴璋的衣袖:“阿璋,你做了错事,快些向你父亲赔罪。快说你以后听你父亲的话,绝不敢再擅作主张,你快说……”
永安侯冷笑着打断永安侯夫人:“你也太一厢情愿了。你睁大眼睛,看看你的好儿子。他哪有半点知错的样子!”
“我没有错,怎么知错!”裴璋冷冷地应了回去:“二皇子殿下要行刺皇上身边最得用的太医。我向皇上告密,及时阻止殿下犯下大错。这么做,有什么错?父亲素来忠君爱国,不妨将这其中的道理,仔细说给儿子听一听!”
这个孽子!
永安侯目中怒火升腾,大步上前,扬起手。
这只手在半空就被另一只年轻有力的手拦下了。
裴璋的左手,紧紧握住永安侯的右手。永安侯已过了力气最盛的年龄,裴璋却正值巅峰,永安侯显然不是裴璋的对手。
“你这个逆子!”永安侯大怒:“你竟敢对自己的父亲动手不成!”
裴璋面无表情地看着永安侯:“父亲已经动手,打了我一巴掌。皇上因此降罪,父亲难道还不警醒?要是我脸上再多出一道伤痕,过几日我进宫当差,被皇上看见了。父亲的请罪折子,怕是得多写数月了。”
永安侯:“……”
永安侯被噎得面色铁青,咬牙怒道:“你敢以皇上来压我!”
“儿子不敢!”
裴璋的目中露出嘲讽之意:“父亲教训儿子,是天经地义之事。不过,也得分清什么时候。眼下二皇子殿下刚被重罚,父亲也被皇上迁怒责罚。这等时候,我奉劝父亲一句,还是安分一些才是。”
“否则,不免有些风声动静传到皇上耳中。皇上的脾气,父亲比谁都清楚。”
永安侯揣摩圣意十几年,当然清楚宣和帝的脾气。
可这丝毫不能减弱他的愤怒!
永安侯怒瞪着裴璋:“好一个裴校尉!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我裴钦没有你这等忤逆不孝的儿子!”
裴璋目中闪过一丝悲哀,缓缓说道:“我也不想做你儿子。可惜,我生来就姓裴。哪怕断绝父子关系,我的身上也留着你一半的血液。”
永安侯:“……”
永安侯夫人听着话音不妙,惊惶地喊了一声:“阿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