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掀开盖子,鼻尖划过的还是熟悉至极的味道:“这酒,你打哪弄来的?”
蚩尤苦笑:“这些年你不见踪迹一走了之,我却背负着父神的旨意日日不得安歇,总要有一个寄托。”
他说的轻巧,屏翳却如何不知这里面的关窍无非就是保护这个糜烂到根子里面的国家。
可是九黎……唉,九黎。
屏翳不再多问,只是举起小壶,仰头咽下满是青涩和苦痛的酒,一口接着一口,不过片刻,小壶里面就空无一滴。
蚩尤坐在他旁边,只怔怔地举着壶,不说话,也不喝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屏翳放下壶,看着他,静默半晌,突然说道:“你知道天道给了我什么样子的警示吗?让我护住你,保这个国家。我就意思意思给了掌控身体的凡人一点暗示。但是现在我不想这么做了。”
蚩尤却没说话,也没应答。
屏翳看了他一眼,接着说下去:“你知道我想做什么,是一定要做成的,我现在不想保护什么大将军,也不想保护劳什子大夏,我就问问你,你甘心吗?”
你甘心吗?
甘心吗?
蚩尤眼神悠远,即使屏翳说出的话句句狠扎心窝,他也不动不说话,只是眼睛里面那一圈金色越发黯淡。
屏翳看了他一眼,拿过他没喝的那壶酒,把自己的空壶塞进去,仰头喝了一口,又道:“我前些天遇见旱魃了。都说十大魔神死伤殆尽,但是你还不知道?我们这些人,就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都是好听的,哪一个没些保命的手段,父神自顾不暇,哪有时间替我们打算天道算个屁,轩辕氏为天道宠爱,死后成圣,享万千香火,可你看,现在怎么样他是父神的好儿子,却被天道养废了。要不然现在哪还有你什么事还有……”
屏翳这话说的极为不客气,把天道和父神都骂了进去。他是个不长脑子的,蚩尤却不能不长,他看了屏翳一眼,硬生生把他后面的话都逼了回去:“这话,不是我们能说的。”
“那就不说这个,”屏翳沉默一会,平心静气地说:“我们说说别的。”
他嘴角挂着笑,看起来嘲讽极了:“你就想这样给轩辕氏卖命卖一辈子?”
蚩尤没作声,过了一会才说:“那不然呢?”
屏翳脸气得发红,他也不是什么毛头小伙子了,早过了冲动的年纪,遇事也学着心平气和的说话----反正在他看来,气不过就揍,不用多废话。
却总是栽在这个家伙身上。
他总有本事气得他说不出话来。
屏翳原本的腹稿被气的全都没了,捏紧了壶站起来,眉目藏在天阴沉沉的朦胧光线里面:“总之,你好好想想,我要走另一条路了。”说完,他叹了口气:“你好好想想吧。”
他转身离开了,还不忘拿走了那一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