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边点钱边问:“今晚陪了几个?”
棠未息不想说话,一说话他就想吐,于是他比了四个指头。
经理挥挥手:“行了,你下班吧,明晚多陪几个。”
棠未息点点头,脱下马甲搭到手臂上。和经理擦肩而过时,他听见对方抱怨似的说了一句:“这么好的皮囊,不当鸭子真是浪费。”
推开店门,迎面扑来夏夜的凉风。
清新的空气让大脑清醒了许多,棠未息深呼吸几下,在车棚处推出自己的自行车,然后推着车子沿街道慢慢往前走,试图让凉风吹散自己身上浓重的酒气。
他来“邻座”十多天了,自告别w的兼职后,他再次拾起陪酒的工作。
在这里赚小费远没有在w时赚得多,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敢再踏进那个地方一步。他曾经答应过穆常影不再陪酒的,他不敢让那人碰见他落魄的模样。
胃里空空的,刚才在卫生间里吐得不成人样,晚上吃的饭菜,灌下去的酒,连同胃里的酸水,他都吐得干干净净。
印象中似乎还让人撞见了,但他那时脑袋太晕,根本没在意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尴尬。
走得差不多了,棠未息跨上车子,慢悠悠地穿梭在车流中。他回家冲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才进厨房给自己煮了个面来吃。
临出门前他收好今晚赚回来的小费,然后把工作服泡进水里。
电视机柜上搁着他的手机,棠未息拿起又放下,最后只拿了钥匙出门。他的手机从这个月就开始欠费,他已经许久没开过机了,也压根没时间去使用手机。
他每天的任务就是医院酒吧家里三头跑,看似忙碌,实则麻木。
医院永远漂浮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温度也永远低于任何一个地方。
棠未息匆匆赶向舒老太所在的病房,房内其余三位病人在小声交谈,看他来了都朝他打了声招呼。
舒老太睡靠门口的病床,此时她闭着眼睡得很沉,棠未息站在床边看了她好久,想跟她聊聊天,又不忍心叫醒她。
舒老太的病情恶化得很快,仅仅是半个多月的时间就病变成肝癌,肚子总是鼓鼓的,涨得她极疼。
今天医生为舒老太抽了六百毫升的腹水,棠未息听到这个数字就想哭,然而医生的下一句话让他险些晕厥。
“舒女士的病情太严重了,没预算错的话,她只能再撑一个星期了,你还是尽早为她办理后事吧。”
整个晚上陪酒时,棠未息脑子里都是这句话。他多努力赚钱啊,灌进喉咙里的不只是酒,还有他逼回去的泪。他什么都不求,只想赚更多的钱去医治舒老太的病,他什么都不求,只想舒老太能多活些时日。
为什么不能如他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