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绍钧好几天没回来,段瑾棠那点骨气也被他气出来了,他也没有去找他,全身的劲都使在挣钱上了,快到年关了,这茶叶生意就好做起来,他的客户是广泛的,上到高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谁家过年不买点茶叶啊,招呼亲戚、走亲戚也是要带着的啊,于是这账目就多了起来,出账入账,毛利、净赚的,再加上铺子上下的事繁多。
他处在天津,三家茶园却不在这里,在南边,如今战乱,要进一次货不容易,要格外仔细,段瑾棠很操心这一块,货源是挣钱的根本,便宜又好的东西是人人都要抢的,当年他爹要把远在他乡的茶园给卖了,说打理起来不方便,太远了,他就不同意,远有什么,派个可靠的人管着,每年给他点好处不就行了,自己家里有茶园多好,只要天还下雨,这货源是永远不可能断的。
段瑾棠派过去的人就是老何,老何是他们段家茶叶铺子的主事的,在他们段家干了很多年了,如今年纪到了,家正好就是安徽的,正好带着老婆孩子回去,段瑾棠每年给他一笔养老金,让他帮着照看那边的茶园,茶园租给茶农,每一季都跟段瑾棠签合约,他不用干体力活,就是帮他收收茶叶,段瑾棠也没亏待他,该给的辛苦钱都给了,他小气归小气,这里倒是公正,他是知道这钱是怎么赚的,他没有什么太高远的眼光,但是自己家里的这点小生意他都摸清楚了。
段瑾棠自认为自己是可以的,不用借助任何军阀的力量,然而时局并不是永远都风平浪静的,这天,段瑾棠终于遇到了麻烦,三个茶叶铺子的管事来,说是早该到的冬茶如今还没过来,这么多天,怕是在路上遇到了麻烦。
段瑾棠冷静的问:“进茶的一直都是贵生负责,他做了这么多年应该不会出差错的。”王管事叹口气:“就是因为这个,我这才担心啊,小儿承蒙老爷看到起,这些年一直都尽心尽力,几乎没出过差错,上一次的秋茶他几天就回来了,可是这一次半个月了还没回来,连个电话都没挂过来。”
段瑾棠听他说半个月了站了起来,他倒背着手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几个管事的就坐在舒服的沙发上手足无措,沙发实在是有点软,他们这做惯了硬木头的实在有点不习惯。管事的并不少来段家,他们家老爷喜欢在家里,只是来多少次他们还是不习惯这样西式的房间,明明段家以前看着很是书香气的,结果现在这么的洋派,沙发茶几,华丽的吊灯,厚厚的地毯,茶几底下这块还是白毛毛的,几个管事的统一的缩着脚、缩着手深怕给他弄脏了。
段瑾棠转了好几圈后停了下来:“安徽那边我要亲自去一趟。”王管事啊了声反应过来:“老爷,路途遥远,这……”段瑾棠几乎很少出远门,再说这不知道情况,也不知道那边怎么个情况,怎么敢冒失的让他去。段瑾棠摇了摇头,他要去,茶园是他的命根子。
几个管事的最终得出结果来,王管事跟着段瑾棠,再带上两个伶俐的伙计,一起南下。
南下前,段瑾棠都没等来叶绍钧,他也低不下头去找他,要是跟他说茶叶铺子出了事,他一定更笑话他,段瑾棠一咬牙格外干脆的上了火车,等叶绍钧回家时段瑾棠早已走了,叶绍钧一听他去安徽,立马蹦了起来:“管家,怎么能让他去啊!他从没有出过门啊!”
老管家看他急切叹口气:“老爷这是着了急啊。”叶绍钧弄清楚来龙去脉更着急:“他去安徽,火车路线要经过阎系军阀那,那个地方兵荒马乱的!真是的,他怎么不跟我商量商量!”叶绍钧气的转圈,他是格外放心不下他这个舅舅的,长成这个模样又是个大少爷,这外面到处都是抢东西的,这可怎么是好!
叶绍钧当机立断的要去追他的火车,老管家哭笑不得:“甥少爷啊,老爷都走了一天了,追不上了,这四个轮的怎么能比的过无数轮子的。”叶绍钧听着他的比喻也哭笑不得,这火车跟汽车还能用这种比较法。
叶绍钧到底是没去成,他也就急了那刚开始的一会,急过了也就缓过来了,他又想,他那么大个人了怎么可能说被人抢去就被人抢去,再说他那个臭脾气谁会抢啊,最重要的是身边不是跟着三个人嘛,应该是没事的,叶绍钧觉得自己想开了边去茶叶店了,他舅舅不在家他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段瑾棠这一路走的很不顺畅,去安徽要经过冯系军阀与阎系军阀的交界处,每个站点都搜查的严谨,特别是天津与山东境内的站点,靠站的那一会,士兵扛着枪也着实吓人,段瑾棠虽然早有预料可是也没想到这么麻烦,幸好他坐的是贵宾室。他手里拿着的是王掌柜疏通来的监司证,那些士兵看在他是胡都统派发的就没搜他行礼,看样子他也算是个知名的商人了,这个时代有兵的吓人,有钱的可以享福。
段瑾棠喝着茶看账本,他必要让自己静下来,看着这么多的官兵他心里也是有些怕的,身边的王管事坐不住,在他这个包厢里走来走去,段瑾棠看了他一眼:“王管事,你坐下。”王管事搓了搓手:“老爷啊,这外面不是出什么事了吧,怎么这么多的官兵啊。这还没到宣州呢,就这么麻烦,可别是出什么事。”
段瑾棠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到了青岛了,站台上有更多的官兵,现在已经入冬季,外面飘着一层雪花,有点昏暗的灯光下两排士兵都背着枪,一个个看着都是笔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