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祁默他……兰斯真是要在心里高喊一声上帝了,就算祁默他自从来了这个林子以后,表现得异常勇猛,什么骑马啊,爬树啊,在树林间荡来荡去抓飞虫啊什么的,统统全不在话下,可这种时候面对这样桀骜不驯的少年,咱还是不要随便装逼得好吧……
没想到祁默不仅是嘴上装逼的而已,他是真的要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完全不把这几匹凶兽放在眼里。只见祁默忽地冲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到头狼奥斯卡面前、距离几步远的地方站定,然后做了一个令众人目瞪口呆的姿势----他就像另一匹凶猛的野狼一样,居然也四肢着地缓缓趴了下去,作出犬科动物才会有的蓄势攻击前的姿势,伏低上身,眼睛死死地与奥斯卡绿幽幽的狼眼对视,嘴里还发出了“呜----”,这样的兽类在警告对手时才会发出的低吼,双眼里散发着忘我、疯狂而兴奋的光。
奥斯卡是一只通人性的狼,原本只是想在陌生人面前维护住自己头狼的权威,没想到真的有个不知死活的人类作势要攻击自己,此刻它犹豫地望了远处自己的主人一眼,似乎是在询问可可自己是否真的要对祁默发动攻击。
“有意思!哈哈,有意思!”在一旁看热闹的可可居然发出了阵阵喝彩,他一边鼓掌一边对顾安说:“本来你说要带两个人来我们家,我觉得真是麻烦,我这个人脾气不好,向来不怎么喜欢交朋友。可是这个人,”他一指祁默,“很~有意思,很对我的胃口。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
兰斯还没来得及说他叫祁默,那边的祁默一听,这是不打算命令狼群攻击自己的意思,便也直起身子,恢复了作为一个人类的直立姿态,轻松地拍了拍手掌里的灰尘,笑着说:“小黑,我是主人的狗。”说着,他看了看兰斯,显然在告诉可可谁才是他的主人。
“哈哈哈哈!”可可笑得前仰后合,“顾安,顾安,你听听,多有意思。下次我也要操得你只知道喊我主人!”
顾安脸上有了一瞬间的尴尬,这个可可,床笫之间的事情在听不懂中国话的洋鬼子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在自己的朋友面前还要这样没脸没皮的,真受不了这家伙。
他赶紧打圆场:“来来小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伴侣可可,我们和兰先生是在他哥哥的签售会上认识的,我是他哥哥的书迷。”随后他转向可可:“可可,快跟小黑打个招呼,你也看出来了吧,我猜,他可不是一般人。当然,能陪在兰医生这样有气质的人身边的,自然不是普通人。”
谁也没有注意到,祁默在听到“哥哥”这两个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异样。
于是四人就这样认识了----还好,有惊无险。四人被一群狼围着,坐在树林里头的小溪边聊天。
出乎兰斯和顾安两人意外,一匹谁也不服的小狼,和一头眼里只有主人的忠犬之间,虽然隔了十多岁的年龄差距,但相处得异常对味。不能说是融洽,因为他们看彼此的眼神,依然带着浓浓的攻击性和挑衅意味,但是却有着一种微妙的、兽类气味相投的彼此欣赏。
第53章致命
兰斯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枕在祁默的膝盖上,祁默好看的下巴轮廓就在自己抬眼可以望到的地方。自己迷迷糊糊睡着之前,祁默正在为自己读《十二首情诗与一支绝望的歌》,他那好听的低沉而迟缓的嗓音,是很有催人入眠的功效的。其实兰斯以前并不喜欢聂鲁达,他喜欢叔本华、喜欢康德,喜欢没有多少感qíng_sè彩的纯粹理性批判。但是自从认识祁默之后,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向理性的医生变得患得患失起来,倒有了一些因情感而派生出的生命的活气。兰斯就像一朵真正为爱人开放的夜兰,自己是不自知的,这些微小的变化,只有陪伴在他身边的祁默能感觉得出来。
祁默见兰斯醒了,轻揉着抚摸着他散落在额前的发丝:“主人睡着的时候真好看。”
兰斯笑了:“那我是睡着的时候更好看呢,还是醒着的时候更好看一些?”
这种问题就像我和我妈同时掉在水里你先救哪一个一样,回答的难度很高。
祁默想了想说:“不一样的美。哪一个我都喜欢。”
“怎么不一样了?”兰斯偶尔也会像小孩子一样撒个娇,追问道。
“就像……一个是白天,一个是黑夜,白天有阳光温和的柔美,黑夜有神秘致命的诱惑。”
兰斯瞧祁默形容地这么煞有介事,被逗笑了:“还‘致命诱惑’呢,我看是你这张嘴会说好听的诱惑我才对。”
祁默定定地望向兰斯,忽然换了一种认真无比的神情问道:“主人,你在我面前这样睡得毫不防备,你就不怕,我在你看不到的时候,就像这样……”祁默忽然把打开的书页紧紧盖到兰斯的仰卧的鼻尖上,一瞬间,无边的黑暗,侵袭了兰斯的全部视野,“……把你闷死吗?”
恐惧刹那间侵入了兰斯全身的每一个毛孔。不仅仅是因为祁默的话,兰斯总觉得,这种被人蒙着眼睛、遮挡住一切视线的恐惧,似乎在他的人生某个阶段曾经经历过。那好像是一段让他至今想起来都能够歇斯底里的恐怖回忆,可是当他努力去回想的时候,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这种无力感,伴随着祁默威胁的话语,震击了兰斯这几天好不容易宽松下来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