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是弯着的,眼睛里却看不见一丝笑意。
看得程非池也敛容屏气,琥珀色的瞳孔逐渐幽深,似在思索着什么。
次日清晨,仍旧是住在次卧的那位先起床。
程非池推开半掩的卫生间门时,叶钦正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早上好”,扭头对上程非池,惊得打了个嗝,嘴里还没吐掉的泡沫咽下去一半。
吃早餐的时候还有点尴尬,问自己昨天晚上是不是在沙发上睡着了也没敢大声,蚊子哼哼似的。程非池点头说“是”,叶钦更是抬不起头,举手发誓般地保证道:“下次……要是有下次,绝对不会了。”
六年前在嘉园小区同居的时候,这种情况曾出现过不止一次。
程非池白天上课,晚上回来做题温书还要抽时间写教案,经常忙得没空搭理人,叶钦在房间里待不住,就跑到外面客厅玩乐高打游戏,玩着玩着就睡着了。第二天睁开眼时必定好端端地躺在床上,问程非池怎么回事,他就笑笑,说:“你梦游自己爬上去的。”
叶钦还没蠢到会相信这话,可怎么问他都不肯透露其他,这事就在叶钦心里扎了根,他总想着以后不能睡太沉,一定要在程非池接近他的时候醒过来,看看他是用扶的还是用拖的。
然而天不遂人愿,至今也没能掌握随时醒来这项技能的叶钦又多了别的顾虑,而且是优先级更高的顾虑----不能再给程非池添麻烦。
坐在餐桌对面的程非池放下筷子,说:“没关系。”
叶钦不确定他是不是也想起什么,希望他还记得,又希望他赶紧忘掉,只记得自己没那么讨人嫌的一面就好。
自从重逢后,他心里就像住进两个小人,随时随地持相反意见吵架厮打,弄得他还没做决定就精疲力竭,觉得自己这辈子的选择恐惧症大概都交代在这里了。
又是一整天没出门。
昨天太过勤快,今天能做的事情有限,擦完地之后,叶钦拿起程非池留在桌上的便签条看了看,还是没拨后厨的电话,自己煮一碗面填饱肚子。
刚洗干净的几件衬衫被他昨天睡觉时抱在怀里揉皱了,他惦记着要把它们弄平,从储物间里找出一台挂烫机,按照网上的说明灌上水打开。
喷头出蒸汽的时候他不知道这程度是否达到能用的程度,傻乎乎地用手伸上去试,烫得差点叫出声,凉水冲了半天都未能缓解烫伤的灼烧感。
程非池回来的时候几件衬衫已经恢复平整,挂在晒台上迎风飘扬。
下午下了一场雨,此刻温度稍有下降,屋里没开空调,高层的窗户大开,晚风带走闷热,空气湿润沁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