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不知道弥留是一种什么状态。似乎中国字里许多词汇都很暧昧,就比如“弥留”,要死不死的吊着一口气,在不白不黑的状态下看着的每个人讲的每句话都自动翻译成了默片,他们安慰人的表情都是嘴巴都是先张开再合拢,又惋惜又可怜的继续把嘴巴又合拢再张开。
这是一种灵魂在躯体之上三公分俯瞰人世的感觉,在必须失恋或者不得不失恋的时候,才能体会的醍醐之味。
直到师父从一个木盒里掏出一颗丹丸郑重的放在我的手上,我感触到了那丹丸沉甸甸的重量,才回神:“什么?这是什么?”
“你这家伙刚刚在神游太虚啊,怎么没见天兵天将把你魂给勾过去?点个屁的头啊。”师父气呼呼的拍了我后脑勺一下:“记着,这是我以前在兜率宫里炼过的丹药,也就只剩下这一粒了。这丹药不仅能强生健体,而且在j-i,ng力特别不济的时候,服用一丸能封存任何病痛二十多个时辰。我想,冯安安大概需要一颗,你给她吃了之后,好好的谈一天的恋爱吧。就算以后你们彼此相逢已经陌路,但或许有一个模糊又快乐的回忆也说不定。”
我的手掌悬在空中,而那颗丹药停在我那没有姻缘线的浅浅掌纹上,像一个讽刺:“人都记不得了,干嘛要那回忆,徒增伤感罢了。”
师父用手把我的手掌紧紧捏紧,再拍了我后脑勺一下:“还要我讲个小清新挂的警示预言故事给你听吗?你都几岁了?十岁那年你在沙滩上玩沙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沙子你越来是着紧的想牢牢抓住,流失的越快;你把手摊开放松的捧着,得到的越多。我们天界的人,寿命长得本人就令人发指,一生长长慢慢不知道要经历多少坡坡坎坎。如果一心一意的想得到一个东西一辈子,那么去坠仙台自杀的不知道数不数得过来。回忆就是我们的养分,在那些看不到头的日子里,我们得靠着这些星星点点的火苗撑过一夜一夜。如果你之后不记得冯安安了,那是你修来的福分,但你要帮冯安安想想,某次午夜梦回之后,如果她回忆不起你,但能记住她没白费力气谈了一场没有遗憾的恋爱也是好事一桩。”
"以前你和白小花也没有想过未来么?"我忽如其来的问师父这个问题。
师父沉思了一会,面对着西南方向,看似漫不经心的沉重回答:“不止以前,就算以后我们也没有未来。”
看来不是我一个人过得不好,于是我心满意足的回房间失眠去了。
盯着墙壁上的时钟,看着秒针一圈又一圈的来回走动,眼睁睁的等着第二天的来到。
吃早饭的时候,我把那颗丹药和一颗煎蛋一起放在冯安安的早餐盘子里。
“什么?”她气色有些好转的问我。
我咬着我味如嚼蜡的三明治,故作轻松的说:“我师父给的c-ui情大力丸,吃了能上床九千九百次。你吃不吃?”看她没啥反应又继续说:“明天我师父要和我去南方走一趟,得花三个月到半年的功夫,作为我女朋友,看在我就快要发霉的情况下,你是不是该j-i,ng神抖擞的陪我去买两套衣服,吃吃喝喝,以让我对你非常留恋一个嘴软发誓中途不出轨不làn_jiāo回来等着和你亲亲抱抱啊?”
冯安安抬起头,有些紧张的抓着我的袖口:“你要出远门?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就说过,说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的谎言才能圆满。我踢了师父一脚,师父才从吃了早饭后血糖升高表情犯困的臭脸中清醒过来,慢条斯理的喝完她杯中半杯牛n_ai之后说:“别听小田胡说八道,就是一颗普通的药丸。安安你在家里也呆了快一个星期了,吃了让小田陪你去活动活动。让我们这对老情侣也在床上活动活动。”
“可是她要出远门。”冯安安依旧在问这个问题,没看见坐在她背后的白小花神情复杂的看着师父,好像在说:“那药。。你唯一的一颗。”
师父挥苍蝇一样的挥了挥手,阻止了白小花的继续发言,只是对着冯安安沉吟了一下:“是啊,我们有些事,会出一趟远门。”接着猛的把脸凑到冯安安面前:“既然你知道我们要出远门了,难道都不让你妈属于我一个人一下下,要知道这个星期我都睡客房。”
冯安安立刻羞红了脸,也忘了质问我们决定出门这件事情为何不提前告知。我们师徒二人就这么混混沌沌的把事情糊弄了过去。让我觉得以后要是穷困潦倒我们去说相声也算是不错的选择,忽悠别人那是一套一套的。
可是,或许也不算忽悠。不记得了算不算出远门?
应该算是吧。
于是冯安安在我们的围观之下服下了那颗丹药,半个小时内就觉得春光明媚,十分激动的要求要出门走跳。
“我要帮你买许多许多衣服。”她夸张的说:“再见你的时候,已经是秋天了。”
“嗯。”我重重的点了点头。
卞之琳曾经写过: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以前觉得这舞台剧效果的诗凭什么成为名句,现在才明白原来爱到不能再爱的时候,人的眼睛就会像高质量的3d摄像机,在一帧一帧的捕捉爱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种心情。
她流连于mall里的专卖店,为了我一句去“华北”而为了“华北”的天气挑挑拣拣;她买了一个甜甜圈,吃之前先让我咬了一口;她被一对手牵手走过的情侣追住,问她是不是星座专家冯安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