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是早春二月,春寒料峭,晨风凛冽彻骨。屠苏缩着脖子,忍不住加快步伐。关毛挑着担子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关文屠苏桑落四人弯腰用力推着车子紧随其后。四人说说笑笑,大概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镇上。
他们跟着人流来到了最热闹繁华的吃食一条街上,发现好位置都被人占了。四个人找了半天才挤上一个不太起眼的位置上。四个人把东西架好,把炉灶小心翼翼的抬下来,将里面的碳占燃上,这碳是屠苏花了一点钱卖来的碎碳。而这个不伦不类的炉子是屠苏花了很多心思才拼凑成的。她不敢问林氏要钱,只能动用关厚齐给的那五十文钱。
等他们把一切布置停当,街上的人流开始多起来,小吃街上也随之喧闹起来,有那头脑活络的小贩开始张口吆喝起来,卖烧饼的豆花的糕点的,是应有应有,让人目不暇接。油锅滋滋作响,阵阵香气扑鼻而来。食客三三两两的来来去去,屠苏眼气的看着别人不停的忙活收钱,再看看自己冷清清的摊子。心里一横也开始大声吆喝起来:“哎——各位,停一停,看一看啦。油炸糕,又香又甜,不好吃不要钱;香馄饨,馅多皮薄,吃一碗想两碗……”屠苏的声音开始很小,后来是越来越大。那词也是成套成套的。面子在生存面前顶个毛!
渐渐地,摊子前聚起了不少人,但大多数还是看热闹的。众人好奇的围观着议论着,这个时代虽然对于女子很宽松,但是大部分女孩子还是矜持的。像屠苏这般当街吆喝生意的还很少。众人见是四个孩子在卖吃食,个个眼里掩饰不住的惊讶。但更多的还是不信任——谁知道他们做的能不能吃呀。
屠苏吆喝了半天,嗓子都干了,也没人买,眼看着日头越升越高,兄妹四人不禁有些气馁,早上上路时的兴奋劲一点点的消磨。关毛干脆往地上一蹲,瞄了一眼滋滋作响的油锅,吞咽了一下口水试探着说:“朝食吃得早,这会有点饿了,不如咱们……”他想吃的是,既然卖不掉,咱们干脆就全吃了吧。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桑落给狠狠的打断了:“你想得美,这都是钱!咱们谁也不能吃!”桑落是十足的小守财奴。屠苏本想松口,最终忍住没开口。好吧,她的本钱不多,忍吧。
桑落停了一会又接着说道:“哥,我有一个想法,如果你实在饿了——”
“我实在饿了,”关毛的眼中又忍不住放出了期待的光芒。
“你就多闻闻这油锅,多看看这炸糕就当自己吃了。”
“……”关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继续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
过了一会儿,关毛终于找到了新的事做,他指指前方路口:“你们看,那儿围了很多人。”
屠苏掂起脚尖看了看,只看到一群官差耀武扬威的走在大街上,手里拿着几张画像,在人流最多的地方停下来张贴画像。人都有看热闹的天,关毛也不例外,他起身随着人流挤了过去。桑落虽然也想去,但她很担心做生意的事,所以强忍着没去。屠苏看没人光顾,又把炉子里的碳取了出来,只留了几块维持着火气。
到底要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如果今天赚不到钱,下一次出来就没这么顺利了。毕竟她占着家里的两个劳动力,还浪费着粮食和油,却一个钱没卖,这怎么说得过去?屠苏正低头沉思,忽听得有人说话:“小姑娘你这个卖的是什么?”她急忙抬头,原来是刚才贴画像的一个衙役走了过来。
“回官爷,这是,这是炸油糕和煮馄饨,挺好吃的。”桑落一看来人穿着官服,舌头不禁有些打结。
“官爷,你要不要来一碗尝尝?”关文急忙接过话说道,态度比桑落镇定了许多。屠苏了看了看来人,心中暗叫不好,这个衙役不会是来吃白食的吧。
屠苏笑笑问道:“官爷,我这炸油糕是二文钱一个,三文钱两个。馄饨是野猪馅的,四文钱一大碗,三文钱一小碗,您要多少?”
那衙役看屠苏故意跟他强调价钱,把眼一瞪,不耐烦的挥挥手:“少废话,每样来份。大爷我又不是不给钱!”
屠苏一面忙碌着一边说道:“瞧您说的,我一看官爷您这高大威风的气度就知道是个大方正直的人,怎么可能会不给钱!我再眼拙也不会看差了这点。”高个衙役有点诧异的看了看镇定自若的屠苏,目光闪了闪说道:“小姑娘,你胆大很大嘛,一点也不怕我?”
屠苏把包好的馄饨拿出来放到锅里,继续说道:“不是我胆大,而是官爷您身上有一股浩然正气,让人觉不出怕来。”
“哈哈,小姑娘很有意思嘛。”衙役哈哈大笑着。不过关文还没有对他放下戒心。
馄饨很快煮好,桑落接过来滴上一点麻油,放到面前的小桌子上。衙役坐下来,哧溜哧溜的吃起来,接着炸糕也好了,放到白色的瓷盘子里,看上去金黄酥脆,让人很有食欲。
关毛看够了热闹往回赶,一看一个皂衣官差正大马金刀的坐在自家摊前吃东西。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紧张和愤怒。屠苏怕他误会,远远的就招呼道:“大哥你回来了,你看吧,今天终于开张了。”关毛听妹妹这么说,稍稍放心下来。那衙役吃到一大半时,听到同行叫他,他应答了一声,随手掏出六文钱掷到屠苏面前,抹抹嘴说道:“嗯,你这饭还凑和。”说完快步追赶同伴去了。
桑落急忙把钱把怀里一拢,拍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