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凡从地上站了起来,其实,这几日以来,自己能够有幸和靖南侯一起乘坐马车,一起用饭食,他还以为这是靖南侯拉拢人心的手段,上位者最喜欢用这种套路了,让你感动得稀里哗啦,然后心甘情愿地为他去死。
但现在看来,似乎自己想错了,靖南侯进京特意带上自己,并不是要让自己去做什么,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因为靖南侯要的,就是自己这个人。
而自己这个人,就是靖南侯借此发作的……契机。
是为了收买军心?是为了加强对靖南军的控制?是为了向燕国上下宣示自己的地位和强势?又或者是为了其他?
郑凡猜不透,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翻身上马,带着浓浓的不解,跟在那头貔兽那身鎏金甲胄后面。
许是真的后世人的教育和文化思维和古人有着巨大的不同吧,又或者是和瞎子他们待在一起时间久了,这会儿,靖南侯明明喊着要去帮自己报仇,但郑凡心里,真的没多少感动和诚惶诚恐。
应该是一个理念,已经在郑凡的心底根深蒂固,而且自自己在这个世界苏醒之后,也被自己的所见所闻一遍遍地验证过的:玩政治的,都脏!
貔兽走在前面,两侧的骑士随行,这里是京城,这里不是南望城,也不是燕国某个地方上的城池,但靖南侯依旧率兵以这种方式开道行进。
百姓们都站在街道两侧,有些诚惶诚恐地看着这一切。
他们确实值得好奇,因为要知道当初那位北方的侯爷入京后,也没有摆出这般大的阵仗。
京城到底不同于其他地方,这里的任何出格举动,都会被无限的放大。
可能,底层百姓们只是看个热闹,回去后能和自家人或者邻居朋友唠嗑时做谈资,但对于身处时局的那些人来说,靖南侯此举,已经被迅速附着上了刺杀的,大概率,就是住在这里面的一位皇子了。
皇子府邸大门口,数百禁军已经持防御阵型和靖南军对峙起来,他们负责这里的防卫工作,若是靖南侯是一个人来,他们自然不会阻拦,还会马上殷勤地帮忙进去通报,但这直接带着上千骑士一起过来的阵仗,怎么都不算是舅舅来看外甥的样子啊。
靖南侯端坐在貔兽上,手臂向前一挥,
下一刻,
一批骑士张弓搭箭,两侧的骑士则已经在蓄势待发,只等箭雨之后发动冲击。
这一幕,让人数处于劣势战心也处于劣势的禁军们有些慌乱了,因为他们现在都没接到命令到底要不要铁着头阻拦。
但眼看着靖南军就要动手了啊!
就在这时,
府邸的大门被从里面打开。
一名身着宦官服面色白嫩的中年宦官走了出来,先下令道:
“二殿下有令,靖南侯是孤亲舅舅,尔等不得阻拦。”
二皇子身兼负责统领京城禁军的皇命,所以有资格对禁军下令。
听到这命令后,大门口的所有禁军都在心底长舒一口气,然后马上退开,下面,就不关他们事儿了。
这位中年宦官下令之后,马上小跑着下了台阶,对着前方的靖南侯跪伏了下去,叩首道:
“二殿下身边伴当李英莲,参见靖南侯爷,侯爷,二殿下听闻侯爷回京了,正喜不自禁,在邸内恭候着侯爷您呢。”
靖南侯看着跪在自己前面的李英莲,微微一笑,
道:
“看来,姬成朗已经入主东宫受封太子了,本侯要去礼部问问,为何没有将这件大事发往我靖南侯府,致使本侯现在才得到消息。”
“哎哟哟哟。”李英莲马上额头抵地,惊慌地喊道:“侯爷慎言,侯爷慎言,二殿下未曾有此心迹,二殿下也从未窥觑大宝,二殿下一心纯良只想侍奉在陛下和皇后娘娘身侧,请侯爷慎言啊!”
莫说现在二殿下还没入主东宫,就是他已经是东宫太子了,也不敢这般表露心迹。
李英莲心里很是惊愕,他是知道眼前这位侯爷可是自家二殿下亲舅舅,但为何在明知道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这里的情况下还放出这种话?
自古以来,皇子夺嫡之时,可是半分错漏都不能出的啊。
“哦?还未入主东宫啊。”
靖南侯有些恍然地点点头,
随即,
目光一沉,
话锋一转,
道:
“既然还未主东宫,还未成就储君之位,本侯这亲舅舅亲至,他竟然敢就叫你这个阉人来迎我。
这是已经瞧不上本侯这个舅舅了?”
法理上来讲,太子,是皇帝之下的第一人,所有人,是皇帝的臣子,同时也就是太子的臣子。
但皇子不算,所以,靖南侯这并非是拿大,而是他有这个底气,同时,也有理有据。
就是这般直接不给面子地问话,确实让人心惊。
“侯爷,侯爷……”李英莲心脏都快跳出来了,马上道:“侯爷错怪二殿下了,二殿下正感风寒,听闻侯爷来了,本打算出迎,但奴才怕殿下风寒加重就将殿下劝阻下了,这一切都是奴才擅自做主,与二殿下无关啊侯爷。”
“哼。”
靖南侯扬起手中的马鞭指着李英莲,
直接吼道:
“让姬成朗滚出来迎本侯!”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李英莲马上连滚带爬地冲回了府邸。
靖南侯身旁的郑凡把这一幕看得是有些热血沸腾。
有些人,可能是因为地位高了之后,伴随着权力的增长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