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韩亦真极为不舍,可是介于南子瓜再也拦不住听闻心爱侄女要回沉渊山与云家的不良少爷成亲的谜样大叔,还是劝韩亦幻与云欺风早早回去——即便如此,几欲暴走韩融空仍旧恨恨丢下了什么“去打闹婚宴,毁了新人拜堂”“带着凝冰谷众妖杀入沉渊派”还有“让姓云的臭小子永远体会不到做男人的快乐”之类的惊世之言。
坐镇妓楼“袖清风”的璠姬听说了这些话,只是慵懒吸了口水烟枪,吞吐了几个烟圈,一句话说得极慢却极霸气:让老娘去搞定那撒欢的野猴子。
撒欢的野猴子……
野猴子……
猴子……
所以,韩亦幻与云欺风回到沉渊山已是五日之后的事。
加之在袖清风养伤的三日,一共八日。
距离弱骨给自己的十日之期,剩两日。
韩亦幻愈渐坐立不安,终于被云欺风有所发觉。简单用过了晚膳,趁着魏紫收拾碗筷之际,他便凑身问了她,“身子不舒服?”
难得见到这冰霜般清冷的女子露出焦躁不安的神色,他能想到的,最单纯的,也就是这个答案。
“只是觉得闷得慌而已。”韩亦幻摇了摇头,迟疑着开口道,“……我听说,沉渊后山又一片红枫林,这季节,风景美得很罢?”
“你若想去,我带你瞧瞧便是。”云欺风轻笑,拉了她的手玩捏着,“若是成亲的日子确定下来,云家里里外外可有的忙。想出去走走只怕也没什么时间。”
成亲。
终于要走到这一步了么?曾几何时,这个词令她木然且轻视——甘心作为政治棋子走出联姻的这一步,她就从未想过会得到真正的爱情。然而老天与她开了一个玩笑,她对云欺风有情,自己的冷静与理智,在他面前,究竟能维持多久?
“那两日后,你带我去瞧瞧可好?我们还可以带些吃食……”终究还是开了口,脑海中鬼眼般的猩红眸子挑衅看着她,弱骨锋利的牙齿间咬合的一缕青色幽光,是娘亲的最后一魄。
怀中的纸包仿佛是一枚烧红的烙铁,让她更加坐立不安。
“好。”云欺风先是一愣,随即笑吟吟在她耳畔呼气,“不过,说好只有我们两人呐,魏紫也不可以带上。”
见他这般不怀好意却又极其期待的模样,韩亦幻头一回没有觉得生气,心口竟是更加闷了起来。
慌忙拉开了两人距离,她狠心道,“……欺风……若是,若是以后……我做了对你不利的错事,你会怪我么?”
“错事?”他轻笑,“你是趁着我不在擅自唤了弗惑来,还是又去找了雾里青?”
“诶?”
“对于我来说,你的错事也只有这些,其他的,都不作数。”云欺风起身,银紫色的衣氅拖尾扬起些许尘埃,折扇重重在手心一敲,他低语,“只要你不离开我,怎么样都好,哪怕是要我的命……”
终归,先做了错事的,是他。
韩亦幻身子一颤,猛然抬头望了他,“不……”
“开玩笑的,我这么贪生怕死的人……”墨色的瞳子流光轻转,男子薄唇一勾,“我的命,得留着和那些难缠的家伙戏耍呢!坐不上流川侯的玉座,哪里有天下,没有天下,你又怎会安心留在我身边?”
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
一时间,相顾无言。
魏紫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神情。她远远站在回廊上,韩亦幻的身边有云欺风在,她便是浑身不自在。
不过此番,她还是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小姐,云公子,云掌门唤你两人去。韩谷主来了书信,说下个月初八是良辰吉日,若是合适,便将喜宴的日子定下……”
“合适,自然合适。”云欺风眉眼弯弯,忙不迭点头,“我定了。”
韩亦幻嗔怪着他的口不择言,他也就索有一句没一句的毒牙回敬。
两人拌嘴间,全然没有发觉,魏紫的眼中含着薄薄水雾,浅紫色的广袖之中,双拳紧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