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是烟花之地,鱼龙混杂,才算得上是一个暗中交易的好场所——风尘女子的口中没有真话,素日里又闭门不出,那些男人将自己掌握的情报炫耀般的告诉她们,自以为像是被埋入了黄土一般安全,只为换的红颜几句称赞,却不想还有成日混迹在风月场中只为掌握这些情报的人在。
云欺风修长的指轮番转动,神色迷离,微微勾了唇,“依红和捻绿可是当年袖清风的头牌花魁,她们掌握的情报从天子皇孙到魔鬼妖神,无奇不有。我可是常点那对姐妹花的名喔!只可惜这里太危险,细水终究不能长流,早些嫁了正经人家,于她们也是好事……”
璠姬幽幽叹了口气,吞吐了烟雾,“一个裹着黑斗篷的男子,从头到脚,全部蒙着黑布,看不清模样。不过,即便混在人群里,也很好认得出。”
她眯了美眸,重新拿起烟枪来吸上几口,“四日前来我这里闹了一场,说是这的姑娘入不了他的眼,七日后命我将流川最好的姑娘给他送去,否则就夷平我这袖清风……”
“哼,好大的口气,真是小看了我们璠姨的本事。”
云欺风讨好地替她倒了茶水:不留姓名,不报家门,带着璎珞的残魂到这里惹是生非,还点名了要美人献殷勤,这不是冲着两人去的,还会有什么样的目的?
不知为何,总觉得此事没有这般简单,与自己扯上关系的事,永远不会简单。
“还有三日么?果然我算的时间刚好……”云欺风微微一笑,望了韩亦幻,“虽然有些舍不得自家娘子,不过,为了岳母大人……不入虎又焉得虎子,是么,亦幻妖孽?流川最好的姑娘?”
韩亦幻听出他语气中的意思,是要她去会一会这个黑衣人,“亦幻也正有此意,只怕……”
“放心,有什么事璠姨替我们担着。”
璠姬听云欺风没脸没皮的一句,不禁皱眉嗔怪道,“你倒是从不会与我客气!”她细细打量了韩亦幻一番,声音却柔了下来,“想不到,时境变迁,逐云琚还是回到了云家人手里。欺风,日后定要好好待亦幻姑娘,切不可……”
她长长叹了口气,最后的半句话没有说出口。
隐约察觉到眼前的女子与云家不一般的关系,韩亦幻迟疑一番,还是开口问道,“不知璠姨与欺风他……”
“璠姨,这几天我们在这里住下了,劳烦您给在内阁腾间安静些的屋子。”云欺风不给她询问的机会,拉了她的手便往外走。
韩亦幻来不及多问,只能匆匆随了他走,起身抬眼间却不想瞥见屋子的墙壁之上绘有巨幅的纹案图形,正与逐云琚上所刻的花纹一模一样!
璠姬,云家,沉渊派,逐云琚……她心一紧,终于在一瞬间清醒:逐云琚本就是云家的东西,无论是千百年前沉渊开山鼻祖云上逐从仙界所得的缘故,还是如今作为嫁妆送回云家的缘故。若不是想令玉里封存着自己娘亲的魂魄复苏,她又怎么会一心将玉石死死留住?无论是韩亦真,还是云欺风,雅夫人……
每一个想要逐云琚力量的人都令她心寒,一味告诫自己要守护好这块玉,可是说到底,这玉,是云家的东西。
若不是云家当年无人知晓使用玉的力量的口诀,云上逐亦不会将玉交给韩怀空来保管——或者,他早就知晓,云家的后人会因为这块玉相斗相争,手足相残。
为什么,自从出了凝冰谷,才发现,支撑自己许久的念头,一个个都应该被否定?
心底里所有的柱子都开始坍塌,自己一直以来的作为,到底是对是错?
“怎么这么沉默,不问问我璠姬的真实身份?”云欺风拉着她向内阁走去,头也不回。
“你要是想说,自然会说,你不想说,我问你,也不会告诉我。”韩亦幻挣脱了他的手,站定道,“云欺风,玉……我会还给你的,不过……”
“不过要等到借助玉的力量让你娘重新活过来?还是要等到我坐上流川侯的位子,给凝冰谷妖族千百年安定?”他亦是驻足,折扇轻轻挑起韩亦幻的下巴,勾了唇角,“我也知道逐云琚本属于云家,不能落在我大哥和雅夫人的手里,要将它紧紧攥在手里我才安心……还记得我说过不会把你和玉拱手让给敌人,要与你共尝天下么?”
韩亦幻仰面,轻轻颔首,他那双墨色的瞳子中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只是她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不会再骗她。
“不过,如果现在要我在你和玉之间选择……”他顿了顿,“我会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