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跑过半程,宁觉非便已一马当先了。
“烈火”兴奋至极,速度不但没减,反而越跑越快。
草原上的人看着这火红色的骏马和马上的白衣少年,全都欣赏地大叫起来。
宁觉非全神贯注地与“烈火”融为一体,如驭风奔驰,穿越辽阔草原,率先冲过胜利的终点。
欢呼声更是如雷贯耳。旌旗翻卷,如彩色浪潮一般。人们跳动着,高叫着,脸上全是极度的喜悦。
这一刻,宁觉非浑身的血液都已沸腾。当“烈火”撞过终点线上金黄色的绸带时,他不由得右手握拳,向上猛力挥出,全身的力量似乎要涨破身上的白衣,喷礴而出。
“烈火”也是马首高昂,前蹄人立而起,口中发出胜利的长嘶。
这一幅充满了力与美的画面将气氛推向了顶峰。数十万人疯狂地大叫着,一起向这边涌来。
此时,后来的马正不断驰过终点。宁觉非带着“烈火”避到一边,看着后面奔来的那些马,脸上全是兴奋的笑意。
云深挤了过来,将手伸给他:“觉非,你真是出色至极。”
宁觉非跳下马,握住了他的手,笑道:“是‘烈火’出色。”
云深看着兴奋地喷着响鼻的红马,笑着点头:“是啊,‘烈火’很优秀。”
整个赛事结束,有段时间允许有人对比赛结果提出异议,但宁觉非并未有丝毫投机取巧之举,却是实至名归,人人心悦诚服,无人有意见。
下午,澹台牧便将金章勇士的标志——纯金所铸的全套马具颁发给了宁觉非,并宣布那块最好的草场今年归云氏族人所有。
云氏全族只有不到千人,与澹台、鲜于、大檀这些有数万人的部族相比,真是小得可怜。
不过,人虽少,却也是要欢庆胜利的。不但如此,今夜所有来参加赛马节的人都会竞夜狂欢,载歌载舞,人们举着酒碗四处拉着人喝,不论认识不认识,也不论男女老少,都是豪爽得吓人。
宁觉非今晚是众矢之的,被灌得一塌糊涂,不一会儿便一败涂地,踉跄着出去,找地方吐了。
云深身为族长,一时被族人包围,没有注意到他,便容他一人去了。
宁觉非吐完,正在喘气,夜色中有人递过来一个水袋,朦胧中听到一个关切的声音:“漱漱口。”
宁觉非顺手接过,喝了几口,再吐掉,随后将水胡乱倒在脸上,这才清醒了一些。
耳边响起轻轻的笑声,接着有人用手扶着他,另一只手伸过来,用衣袖替他擦干净脸。
宁觉非迷迷糊糊地说着:“谢谢。”极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这人。
远处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篝火,却显得这里更暗。他只能看见一个黑糊糊的人影,却看不清是谁。
那人似乎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将他猛地拥进怀中,紧紧地抱住。
宁觉非本能地想挣开,却忽然停住。
“大哥?”他难以置信地轻声问道。
荆无双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贤弟,正是我。”
宁觉非心里一片茫然:“大哥?你……怎么……会来这儿?”
“我来看你。”荆无双轻声道。
“可是……”宁觉非任他抱着,心下乱成一团。“这太危险了。”
荆无双却轻轻地笑了:“没事。我是因公务而来,正大光明。”
“是吗?”宁觉非仍然觉得不敢相信。
“是。”荆无双感觉出他酒醉后的无力,于是扶着他坐下。
草很深,宁觉非索x_i,ng躺下,这才觉得晕眩的头脑好过了一些。
荆无双也躺到他的身旁,轻声解释道:“我们南楚每年答应给北蓟白银十万两,绢十万匹。前年和去年,我国连遭洪灾和蝗灾,许多地方颗粒无收,朝廷的税征不上来,送给北蓟的东西便只有三成,这才引得北蓟借故南侵。这次,北蓟答应停战,但要我们按过去的盟约送岁币来。所以,朝廷派我任押运使,护送这批岁币到蓟都。自古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他们自是不会把我怎么样的。现在,你放心了?”
“哦,我就觉得大哥不是那种鲁莽之人嘛。”宁觉非这才明白了。“这我就放心了。”
荆无双苦笑:“为了这些岁币,朝廷不得不年年征税,弄得真是民不聊生。你身上穿的这衣服,还有北蓟贵族们穿的用的,都是用我们南楚的绢做的。我们身为武将,却要看着朝廷对胡人卑躬屈膝,仰人鼻息地活着,真是奇耻大辱。”
宁觉非并不觉得胡人有什么不好,这时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解他们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只得泛泛地劝解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朝廷要如此,大哥也是无能为力。”
这时,已有些人找了过来,边找边叫着。
“宁大哥……”
“宁兄弟……”
“觉非哥哥……”
宁觉非坐了起来,赶紧说:“大哥,你快走吧。你是南楚人,让他们看见了多有不便。”
“我知道。”荆无双冷静地道。“贤弟,我住在皇家驿馆,明天你来看我吧,我们好好叙一叙。”
“好。”宁觉非答应着,已是起身迎了过去,阻住了那些找他的人。
人们笑着围住他,七嘴八舌地问他去了哪儿。
他微笑道:“我醉了,结果迷了路。”
众人于是哈哈大笑,簇拥着他回了云氏一族的大帐。
云深正坐在主位上,篝火映着他含笑的脸,有种诱人的亲和。他看着宁觉非醉态可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