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鸳过来毓秀院是要帮助四夫人插花的,她在这些文雅事上的天分总是比别人高些,别人捣鼓出来的要没疏淡要么艳俗,到了她手里却是红黄绿白,意态天然。1╩2≌3d≦i点
她嘴角噙着笑将院中大大小小的花瓶扫了一圈,踱步上前取一枝去一枝,拨一拨剪一剪,不一会红花绿叶高低错落,疏密有致。
四夫人边看边拍手,赞道:“鸳儿就是鸳儿,再差的东西到了你手里总能画龙点睛,真真是名师出高徒。”
沈宜鸳笑道:“四婶又取笑我了,先生哪里会教我这个,不过是我平时无事,多看了几本书罢了。”
四夫人又转头对刘氏道:“这是我们家老夫人的心头宝,我们的六姑娘,最是心思玲珑,学问品德是我们家其他姑娘加起来也比不上的。”
沈宜鸳听了这话,嗔怪的看了四夫人一眼,她的眼睛像含了一汪水,顾盼间似乎便要滴下水来,让人看到她不自觉的便要对她轻柔上几分。
“四婶你再如此说,下一年我可就不管这些了,总是平白的折煞我。”
四夫人忙上前拉住她,笑说:“不敢了不敢了,只是说起这个我总要伤心的,我倒是想着你下一年还能来帮我,只恐怕到时候罗敷有夫嫌弃我这个老婆子喽!”
沈宜鸳瞬间羞红了脸,半怒半羞叫了声“四婶”,过了会小声道:“谁说嫁了人就不能帮四婶了,我照样能过来的。”
四夫人抓着她的手,轻拍几下又道:“可惜这满京城没有谁能配得上我们家六姑娘,我可真舍不得让你远嫁。”
沈宜鸳听了这话心里像被针刺了一下,有些尖锐的痛感,她想怎么没有呢,这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在努力争取和他走到一起,只有她和他在一起才是真正的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沈宜慧看着亲亲热热说话的两人,气的不行,每日都要见几回这种“母女情深”!
但是她总是记得劝自己要大度,努力做出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只是屡战屡败,到底气呼呼的连声叫着“饿了,饿了”蹬蹬回屋去了。
四夫人招呼刘氏等人进屋,让丫头摆膳,席间又说了几句,大都是在夸赞沈宜鸳,刘氏只是听着并不接话茬,不热络却也有礼。
宁渝是个柔和的性子,在家时便话不多,席间更是一言未语,只小口小口用饭。宁溱年级小又伤心一通,吃了几口,就困得磕头打盹了,被奶嬷嬷抱走了。
沈宜慧却是听的牙酸,有客人在她又不能怼回去,越听越焦灼,心口上像是爬了个蚂蚁,蚂蚁急的不行,她这口热锅也着急的不行,很是想赶快沸腾了,把这只人型的蚂蚁烧出原形来。
席毕,沈宜鸳又拉起宁渝道:“妹妹今日不如随我回水木轩,我那里姑娘家用的东西都是齐备的。”
她看上去很和善,笑盈盈眼角微微下垂,看上去十分无辜,举止又是大方得体。
宁渝却有些不习惯,她家中人不多,关系简单,差不多年龄的姑娘常接触的也只有长姐宁泽了。
宁泽虽然素来不与她争抢,却也从不会这么和善的笑着同她说话,她不太适应这种自发的亲切,手往回缩了缩,道:“多谢六表姐,我这里已经安置好了,就不过去叨扰姐姐了。”
四夫人却道:“你们年轻姑娘在一起总比陪我们这些老婆子好,鸳儿的院子别具一格,你倒是可以去看看。”
沈宜鸳也道:“花会在即,四婶这里必然要忙忙碌碌进进出出的,我看妹妹该是个喜静的,我那院中连丫鬟婆子都没几个,最是安静。”
沈宜慧接口道:“我也有自己的院子,外面是一片梅林,也安静,我看宁渝表妹跟着我走才是正理。”
四夫人斥道:“这个季节你那梅林早就光秃秃的了,用这个诱惑别人,我看你是歪理才对。”
沈宜慧对母亲的奚落不以为意,反而道:“母亲,你是不知道,最近六姐姐在吃斋念佛呢,木鱼敲的当当响,我怕宁渝表妹休息不好。”
四夫人却不理她的话,只是看着宁渝道:“哪里都好,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便是留在这儿也成。”
宁渝求助的看向刘氏,刘氏却垂着头并不看她,显然是要让她自己做决定。
刘氏此番带她过来,她也明白其中缘故,她已经做好准备要在魏国公府住几天的,一来是花会将近,四夫人自然会开口留她;二来是来之前父亲也好好的叮嘱了她一番,四夫人的小儿子,行八,名唤沈霖的,与她年纪相仿,四夫人私下也透过口风,这番也是存了相看的意思,这还没相看成自然也走不了。
即是相看,那中间自然存在变数,宁渝虽然胆子小,心里却也清楚,哪里是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明摆着是要考验她。
她想了想说:“多谢六表姐盛情相邀,宁渝却之不恭。”
沈宜慧还在热切等待着,然而抢人失败,听了这话很是无力的耷拉了脑袋,招手让丫头过来披上衣服自去了。
待众人都走后,刘氏才说:“渝儿性子绵软,又无才德,难为你垂怜她。”
虽然此番是存了相看的意思,到底话没挑明白,刘氏也只能含糊其辞。
四夫人抿了口茶,她其实相中宁渝好几年了,前几年刘氏带她过来时,有次见到她和霖儿两个蹲在池塘边看了半天的乌龟爬,那乌龟慢悠悠爬行有什么意思,极其无聊的事情这两人却看的津津有味,末了还很默契的呼了口气,相视一笑。